半响,戚长容绕过屏风,站在软榻旁半眯眸子盯着眼前被书册遮挡了面容的女子。
她的母妃很漂亮。
即使从懂事以来,她就从未踏入过这间宫殿。
可每年的年宴上,母妃总会坐在同一个位置,殷切的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浓浓的眷恋与慈爱,还有几分不能与人言语的痛苦。
更小的时候,她其实不太明白。
毕竟,成为一国储君,手握无上权利,有什么值得痛苦的?
但现在,她仿佛能领悟几分。
有宫中那些皇妹们做对比,她与母妃之间的关系实在太不像样。
所有人都说母妃失宠了,只是因为生了皇室唯一的皇子,而之后皇子又被立为太子。
无宠,却有子。
正因如此,舒有琴才能安稳的待在兴庆宫中,不为外事烦扰。
戚长容并未打扰她,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戚长容察觉自己面前多了一道呼吸睁开眼时,蹲在她身前的琴妃已泪流满面。
见状,戚长容顿了顿,伸手为琴妃拭泪,皱着眉头很是苦恼:“母妃哭什么?”
“太子怎么来了?”舒有琴破涕为笑,望着戚长容的眼眸中满是欢喜,却是一本正经的与她解释:“母妃这是,喜极而泣。”
闻言,戚长容默了默。
她年龄虽小,可自小接受的教育并不一般,分析每个人的情绪变化于她而言,不过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从前不知道,如今近距离仔细看舒有琴,才知她不只是喜极而泣那么简单。
一时间,戚长容直接问道:“母妃似乎不喜欢孤当这个太子?”
“难道你很喜欢?”舒有琴不知该怎么与孩子说,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当太子,就宛如在身上加了一道禁锢,你既是你,又不能是你,这样的生活,于你而言,几乎毫无自由可言。”
自由是一回事。
另外一回事,却是要承担超乎她这个年龄该承担的重任。
家国,天下,又哪里是一个女子能承担得起的?
明明她可以像常人一般。
即便已经过去了七年,当初戚墨烨以土匪之姿抢走她的女儿,于舒有琴而言仍旧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以至于到了现在,对于这方面几乎有些偏执,毕竟正是因为东宫之位悬空,戚墨烨多年无子,才会导致她的孩子负累至今。
但是,舒有琴更害怕,倘若有一天戚墨烨有了真正的儿子,她的孩子又该在尴尬的境地中如何自处?
戚长容道:“去年,父皇曾带孤去了几个地方,他让孤瞧了瞧寻常女子与身处高位之人的区别。”
“寻常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为妻相夫教子,终其一生困在后宅,若是运气不好,便会如同母妃,本就被困在一方小天地,却又要被看守在小天地的一角角落。”
“运气更不好的,夫妻反目,母子反目,并不少见。”
戚长容年龄小,但她的世界观很大,眼界也很宽,说起话来有条有理,到最后就连舒有琴也被她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