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孜环面上浮现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地低吼:“我体谅他,那谁来体谅我,我小小年纪就做了寡妇,后面还有几十年,他想要我怎么办?他想要我一辈子活在歉疚之中吗?!”
揭破蒋伯文真面具,是她提出来的。
登申冤台,也是她提出来的。
她原本以为,就算蒋伯文死了,他也能活下来。
就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可至少能凭着公主的身份保他后半辈子无忧。
可如今摆在她面前的事实是——她的驸马死了,以极其不光彩的手段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
春采被戚孜环突然暴涨的哀怒吓得不轻,哽咽着继续道:“可人死不能复生,驸马爷已经死了,无论您怎样哀痛,都改变不了已成事实的结果。”
“您不该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您想想看,导致驸马爷活不下去的是罪魁祸首是谁?是蒋贼啊!要不是蒋贼躲在暗地里密谋那些大逆不道的事,驸马爷又怎会被逼到此等地步?”
“您要怪也只能怪罪魁祸首,这与您有何关系?”
随着春采的哭喊,戚孜环面上的癫狂之色也渐渐退下,理智重新浮现于她的眼中,可眼中的血丝却并未因此而减少。
不知过去了多久,戚孜环松开了自虐的拳头,任由鲜血从掌心的伤口中溢出,再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春采,松开我吧。”
春采不安的仰起头来:“殿下……”
“你松开我吧。”戚孜环闭了闭眼,忍住心底的颤抖之意,勉强缓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察觉戚孜环身体虽然在轻颤,可情绪已然平复了许多,春采迟疑之下,终于松开了手,再跪在地上往旁边挪动了两步。
她虽不知公主为何能这般快的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可春采知道至少这是一件好事。
只要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无论心底有多悲痛,相信公主也终能从这个噩梦中走出来。
望着一地的狼藉,戚孜环轻轻眨眼,长长的睫毛彻底剪断眸中的最后一丝温软之意。
“替本宫梳洗打扮,本宫要亲自去接驸马爷回公主府,他喜欢看我漂漂亮亮的样子。”
……
皇城,雀宫。
陈三思仰躺在桂花树下的藤椅上,手边摆着一碟花生米,蓦然从中挑出一颗往半空中扔去,小小的花生米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又准确的落入他的嘴里。
一阵咀嚼后,陈三思乐得嘴角直裂到牙根:“却是我小看了长容太子,没想到长容太子能把此事做得如此干净,连边边角角的顾忌上了,只怕日后再大晋,无人能在长容太子的手中翻出浪花来。”
连根基如此之深的蒋伯文都被连根拔除了个干净,更何况是他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三思乐呵呵地想着,并未察觉不远处的那人脸上的表情不怎么轻松愉快。
待他说完以后,戚长容倚靠在漆红色的宫墙下,眼神迷离地望着桂花树顶,对于陈三思的说法未置一词。
她并不弑杀。
只要那些人不做坏事,不落到她的手上,她自然也不屑于主动为难他人。
但这一点,似乎没必要特意与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