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封信,霎时,身体一涌而上的疲惫与忐忑瞬间消失不见。
她要的,其实只是旁人的一句认同。
一阵风拂过车帘,车轱辘缓缓转动。
身后,热闹与繁华与她渐行渐远。
天蒙蒙亮时,赵月秋领着贴身伺候的人混进商人队伍里,瞒过京中多数眼睛,毅然决然的朝她心中所想而行。
心之所向,意之所动。
黄沙城,意为黄沙漫天的城池。
它果真不负名字所望,从西边吹起的一阵狂风卷起城外无数黄沙,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整个城池。
整整一日一夜,城内百姓屋门紧闭,躲藏在屋中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这阵令人心惊胆战的恶风将他们卷上天,再狠狠的摔下地。
直到狂风止,百姓们才敢闻声而动。
早在上辈子,戚长容就深刻体会过什么叫做‘穷山恶水’,有此经历也不惶恐惊讶。
‘吱呀’几声,厚重的木门推开漫过门槛的黄沙,戚长容站在门后,眼睛扫过之处满是沙石。
灾后清扫队稀稀疏疏的遍布街道各处,熟门熟路的进行清扫事宜。
一切都有秩序的进行着,想来,黄沙漫城的事经历的不少,各个脸上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君琛站在她身边,静默良久。
“我原以为临城就足够险恶了,没想到,建州黄沙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临城是人恶,黄沙城是环境恶劣。
两者间的差别大概就是人不让人活,天不让人活,也不知活在哪出的百姓比较可怜。
望着眼前的一切,戚长容抿了抿唇,淡漠的向垂首守在一旁的小厮问道:“你家大人在何处?”
听到问话,小厮心里一紧:“大人正在小院中养伤。”
说起裴济,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自己的府邸被人霸占了不说,还受了杖责之伤。
偏偏还不敢有丝毫的抱怨。
小厮大着胆子瞧了眼戚长容,见她脸色都变了,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结结巴巴的改了口:“大人的伤不重,大夫说过已然无事了,殿下是否要传唤他?”
“嗯。”戚长容脸色恢复如常:“你去请他,只要还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到孤面前来。”
小厮:“……”
君琛叹了口气,瞧着小厮受惊的背影渐行渐远:“殿下,你太心狠了些,莫要寒了此处百姓的心。”
杖责之日刚过去没多久,在养伤的时候把人叫来,不就是折腾人吗?
戚长容抬步往里走去,浑不在意:“孤往日身重剧毒时,手中的公务可一件也没耽误,不过几板子罢了,裴济身强体壮,不至于就此倒下。”
君琛跟上她的脚步,闻言半是讽刺本是认真的辩解道:“殿下乃是不寻常之人,十个裴济都无法相比,殿下用要求自己的标准要求裴济,是否过分了些?”
“成大事者,自当尽心尽力。”戚长容款步而行,语气越发冷淡:“若连这点都做不到,裴济的回京之路许是遥遥无期。”
不想让裴济回京的人比比皆是,他自己不努力,谁也拉不了他。
两人说话的间隙,庭院内的丫鬟仆人已经手脚利落的收拾好了议事厅。
不多时,裴济自外一瘸一拐的走进,身后还跟着两个面色恭顺严谨的中年男子。
从他们所着服饰,戚长容已将他们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股间隐隐作疼,擦了药膏也未曾得到缓解。
厚重的衣袍遮挡之下,还是一片恐怖的青紫充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