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樘便忙地恭谨行礼:“陛下若有所命,吩咐便是。”
皇帝眉眼一动,想要开口却是又忽地阖上,好似有许多纠结一般。
许久,他才快速说道:“樘儿,你能不能,放过杬哥儿。”
那神情之柔和恳切,可是林樘纾甯从未有见过的。
林樘强忍住心中恼怒与恶心,语气却是止不住地带着几分嘲讽:“陛下这话是何意?四弟弟可是亲王之尊,谁敢轻慢了四弟弟?您多心了。”
皇帝却是着急:“你四弟弟才十五岁,才是个孩子,如何能离了父母之藩?你做兄长的,合该体贴爱护幼弟,怎能如此不顾孝悌之义?”
“只是前往封地,封地究竟是少了吃穿还是少了金银财宝?还是有盗贼?若封地当真苦寒,陛下当初又为何要封四弟弟为王呢?况且之藩一事,又与臣何干?是朝臣们为着祖宗礼法的体面才向您进言的。”
皇帝今日的耐心尤其多,饶是林樘如此,他依旧能放下架子来,柔色许多,对着林樘道:“樘儿,朕……朕承认,对你有诸多不公。可杬儿,杬儿总是无辜的。你便是怨恨,就来怨恨朕,不要怨恨杬儿可好?”
“陛下究竟是爱护阿杬,舍不得阿杬,还是爱护贵妃?想给贵妃留个指望?”
“你!”
当面上的遮羞布被林樘给掀开,便也无所谓体面尊贵,心底里一直压抑的怒火才开始显现真正的颜色,“朕真是给你脸了!”
林樘也毫不相让,更冷笑道:“怎么?说中了陛下的心思了?您究竟是真心疼爱阿杬,还是因着贵妃的缘故疼爱阿杬啊?您定然该知道,如今阿杬是贵妃唯一的指望,您当然不肯让贵妃一直绝望啊!您直说就好了,又何必东扯西扯的?好没意思!”
说着说着,他语中便多了许多激愤之意,带着笑声,带着泪水。
“放肆!”皇帝终究是忍不住,冲着林樘便是一记窝心脚,林樘猝不及防,便是直接瘫坐在地上,竟是吐出一口淤黑的血来。
“陛下!”纾甯立时慌了,直接挡在林樘面前,“您不可如此!”
人到情急之处,便也能生出不少勇气来,更何况如今的形势,要么不用看皇帝脸色行事,要么便是死了。
还是护住自己的丈夫才是紧要。
“哈哈哈。”林樘却是仰头大笑了起来,“陛下这是心急了么?可臣告诉陛下,万氏,臣不会饶了她的!臣会一桩桩一件件清算她的罪孽!臣倒要看看,陛下究竟能否保得住这个老妇!”
“逆子!”被骂的灰头土脸的皇帝便是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要继续伸手去责打林樘。
然而这一掌终究是未有能成功落下来,是被纾甯给擎住的。
“放肆!”皇帝越发疯狂,声嘶力竭地对着林樘与纾甯咆哮:“朕要废了你们!朕要废了你们!”
“陛下尽管下旨,只要您不怕顺贞门外汇聚天下儒生!”
纾甯亦跟着咆哮起来,那声音竟是比皇帝的还要高些。
连她自己都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