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个人,最重要的是记住他的特长。人的形容声音可以改,性情可以变,身份亦可伪之,但是特长,却是他存活的根本,知晓其特长,便能知晓他的用处和目的。方撷之是书法大家,最擅长仿各种字体笔迹,因能以假乱真,轻易不会动笔。”就像沈汀年一样,除了《清溪宫仙人图》至今没有第二幅画问世,沈河起身,声音有些沉,“而自杀的人,她的遗书,只能行之于笔墨。”
“他们要杀了沈汀年,伪造她的遗字?”莫氏惊呼,然后又摇头,“可他们如何有机会杀人,即便成功,人既已死,需要留伪造的遗字?”
沈河眼神微动,勾唇,一抹几不可见的笑袭上他的脸,“自然不需要,这本该不需要的事情,却不得不做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莫氏哪有他那个脑子,一件事能转瞬间就洞悉前因,揣测后果,转了好几个弯:“是太子,他们的机会是太子,但是太子……”
“他舍不得。”沈河一扫这三个多月来的焦灼郁闷,一场危机已然过去了,他突然长笑一声,“求人不如求己,沈汀年呐,真的是个妙人。”
难怪她不选择主动坦白,是手握底牌的绝对自信的赌徒。只是此时他们还不知道沈汀年为此也付出了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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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方撷之叩见太子殿下。”
方学士进来行了个大礼,跪的笔直,头磕地,半响没起身,濮阳绪搭在膝盖上的手不停的打着拍子,“起来吧。”
“微臣有罪,请殿下责罚!”方学士依旧磕地不起,声音含着悲壮,濮阳绪终于看向了他。
“说吧。”
两个字,平白的给方学士一股无比沉重、无奈的感觉,他自以为的镇定也因此打散,想起自己能有今日全是这人一手提上来的,水能载舟,亦能倾覆,禁不住僵硬如石,忐忑难安。
“殿……殿下,微臣有罪,一月前安王以微臣幼子作要挟,命微臣誊写了……一份自罪书,”方学士努力的措辞,心中也是有几分哀怨的,这书法大家的名头太响了,果真是招祸,早知如此就该收着点,“微臣思来想去,终日难安,故而今日前来请罪。”
“落笔人是谁?”濮阳绪额角上的青筋跳了两跳。
“沈汀年。”方学士立刻报上,甚至怕太子不晓得是哪个字,故而解释,“岸芷汀兰之汀,年年如初之年。”
濮阳绪额角上青筋再跳了两跳,这下连数拍子都已经控制了,捏紧了拳头克制之后,他今日之内第三次深呼吸,“自罪书呢,呈过来。”
方学士闻言飞快的掏出怀里的一方素绢,幸而当初他以须得临摹多次方可出佳品为由,藏了份备用,他小心的瞧了几眼太子的神色,似并没有什么情绪,心中稍定。
却不知这风雨欲来前,都是分外平静之兆。
等方学士匆匆离开,徐肆想着皇上那边闹破了天,太子眼下也没有空去处理了,便没再多通禀一遍退了出去,到了外门口,就看见陈落并着束泰一起过来。
可算是来了,他的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沈汀年杀人了,又说沈汀年砸了胧月宫……总而言之,舆伦一边倒全是不利于沈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