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

女孩的声音像水蜜桃似的甜软，

“你要请我参加你的生日会吗？”

鄢南微微怔住。

他的头发还未擦干，一滴水珠从发梢跌落，顺着脖颈滑入胸膛，凉凉的，痒入心扉。

他垂下晦暗不明的眸子，缓声答：

“可以。”

可以？

舒昀被噎到了，小手捏起拳头。

问他请不请她去生日会，他回个可以，搞得好像是她很想去所以跑来征求他的许可似的，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鄢南还想说一句——怎么问这个——话还没出口，就被挂电话了。

校花妹妹在他面前可真是完全不在乎形象，前一秒还在装模作样，下一秒莫名其妙脾气上来了，电话说撂就撂。

舒昀的脾气人人都说好，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心宽似海，然而她在鄢南面前一次又一次判断失误，智商好像打了折扣，这可太令人恼火了。

应臻举着一串半热不凉的关东煮在她面前晃了晃：

“鄢南学长的生日会在后天晚上，一起哦。”

“知道啦。”

舒昀接过关东煮，三两口啃得一干三净。

等会睡前她要打两把游戏，就玩老阴比兰陵王，阴得对面瑟瑟发抖不敢出家门，她心里才能爽快一些。

-

周五上午，高等代数课。

范诗诗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都很喜欢数学，高中的数学成绩也是出类拔萃的，怎么一到大学，老师随便出两道难题，她脑子里的逻辑线条就串得不那么利索了。

瞅一眼隔壁，她的心拨凉拨凉。

左边的应臻算题速度是她的两倍，右边那位更离谱，教材里的题目早就做完了，老师今天讲矩阵变换，而她在做大三大四才能接触的泛函分析。

舒昀的座位毗邻过道，过道另一侧的男生见她垂头凝思，左手指节抵着嘴唇轻咬，还以为她算不出来，于是热情地主动要求指导她。

舒昀婉拒了他的好意。

范诗诗看在眼里，内心怒叹——我家昀真是个菩萨，如果换作我，一定把作业纸扔他脸上“求”他好好看看好好教，下辈子别再来青铜碰瓷王者。

课间，舒昀跑出去接父亲的电话。

舒鹏：“......难得周末赋闲，带你许姨和晗晗一起来宁州转两圈，主要还是想见一见你们姐妹俩。”

舒昀：“明天什么时候到？”

舒鹏：“早上的飞机，九点半到机场。”

听到父亲一家要来宁州，舒昀心里说不上有什么感想。

爱来就来，陪着吃两顿饭的时间她还是有的，饭桌上表面功夫做全套，她一定是最不费力的那个。

舒鹏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皱起了眉：

“昀昀，宋瑜说你好像谈恋爱了？你现在成年了，感情上的事儿不用藏着掖着，尽可以分享给爸妈。”

舒昀直言否定：“没有这回事，姐姐听错了。”

自从论坛上的帖子被鄢南的公关团队删光之后，全世界都知道她和鄢大少爷闹掰了，宋瑜这个时候跳出来在家长面前胡说八道，就是自以为能膈应到舒昀，等舒鹏找宋瑜求证的时候，她再甩一句“噢，之前她和我说过要追人家的，原来没追到啊”诸如此类的话，满足她那点可怜巴巴的报复心理。

舒昀才不在乎他们一家子背地里碎什么嘴，有时间管那些，不如多刷几套题，反正她未来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花式给他们膈应回去。

周五下午放学得早，一打铃，她们四个一人一辆共享单车，骑去附近的商场给鄢南准备生日礼物。

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商场霓虹和路灯连成一片光幕。

姑娘们站在路边打了辆车，等车的时候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上了车也不安静。

她们的目的地是城西一家私人会所，司机是老宁州人了，以前听说过这家会所。他观察小姑娘们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刚成年不久的大学生，遂忍不住问：

“你们去缤越会所干什么呢？”

范诗诗兴冲冲地捧起怀里的礼物：

“学长过生日，我们过去给他庆生。”

司机愣了愣，不由得感叹道：

“那你这个学长不一般呐。”

“是呀是呀，他很厉害的。”

范诗诗一边说，一边用胳膊鼓弄身旁的舒昀。

直到下车后，她们才深刻理解什么叫做“不一般”。

被侍应生引导着，四名小姑娘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缀有水晶流苏吊灯的拱顶通道，感觉走了有半个操场那么远，才到达约定的包房门前。

她们原以为，高级会所的vip包房，应该也就比ktv包房大一些，功能齐全一些，然而进去了才知道，这哪是包房，改名叫“陛下的豪华娱乐套房”差不多。

进包房之后，侍应生还要继续带路，路过功能分区的影音室、vr游戏厅、棋牌室，终于将活久见的四位小朋友领进卡拉ok厅，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学长们。

唐朝瞥见应臻痴呆的面容，笑说：

“我去年第一次来的时候比你们还惊吓。”

乔岳指了指沙发上为她们空好的座位：

“快坐吧，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想玩什么随意。这儿乱七八糟的娱乐分区太多了，反而没意思，我建议大家还是坐在一起喝酒唱歌，要不就不热闹了。”

鄢南过生日，刷鄢南的卡，乔岳却比他更像主人翁。

矜贵的寿星少爷坐在沙发正中的位置，修长的左腿叠在右腿上，ktv屏幕变幻的光线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唯有褐色的眼眸安定如深海。

他大抵是说了句“欢迎”，然而包厢里很吵，估计没几个人听见。

范诗诗拎起手中硕大的蛋糕盒：

“你们订了蛋糕吗？这个是我们给鄢南学长准备的生日礼物。”

向悦在舒昀身后推搡，径直把她推到鄢南身边的空位上。

舒昀无奈坐下后，她又殷勤地为舒昀捏起了肩：

“虽然蛋糕名义上是我们四个一起做的，但是我、诗诗和臻臻哪会什么烘焙、打奶油和装点，除了打下手就是干瞪眼，几乎全是昀昀一个人做的！昀昀辛苦了”

舒昀被她捏得头皮发麻：

“这位按摩师，你废话太多，当心我给差评哦。”

余光里，鄢南一只手搁在墨蓝色的真皮沙发上，食指随着播放器里的音乐鼓点抬起又放下，悠哉极了。

陈炽给学妹们每人倒了杯饮料，舒昀道谢接过，目光和斜对面一道陌生的视线不期而遇。

“好几次听说校花妹妹的大名，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

女生留一头时髦的青木灰色短发，瓜子脸，凤眼英气，线型耳坠一路挂至锁骨，晃动间犹如两条流动的光柱，在不甚明朗的包厢内十分引人注目。

她是乔岳的女朋友，外语院西语系的系花司彤，也是乔岳迄今为止恋爱时间最长的一任女友，时长高达——两个月。

“小彤学姐读大三吗？”舒昀问道。

司彤一愣：“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你听乔岳说的？”

舒昀摇头，单纯地笑笑：“我随便猜的，运气真好。”

她的笑容甜美又谦逊，明明双商高得离谱，却很轻易就能给人留下柔顺乖巧的印象。

司彤是前任校花尔雅的朋友，时不时听尔雅埋汰这位新任校花“茶艺绝伦”，然而今天见到了，司彤以为，尔雅之所以讨厌舒昀，可能只是受她自己对舒昀的心里预设影响。

小姑娘没啥毛病，但是太完美也算个毛病，容易招人嫉恨。

司彤的好奇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她之前一直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被姓鄢的这位神仙看上。

敢情人家小姑娘比他更神呢。

学妹们亲手制作的蛋糕被侍应生带走冷藏，主食菜点七七八八的上了一桌子，中西合璧什么都有。

舒昀坐在鄢南旁边，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吃到八分饱，乔岳叫侍应生把生日蛋糕拿出来，侍应生问他拿哪个，乔岳转而问寿星，以为他肯定会选舒昀做的那个。

然而鄢南选了会所定做的豪华三层蛋糕。

庆生流程中的唱歌许愿吹蜡烛环节全部删减，鄢南对着蛋糕下了第一刀，而后由侍应生接盘，三下五除三分好蛋糕，非典型庆生流程就此结束。

菜品撤换成零食酒水，乔岳带头举杯祝好兄弟“双十年华奔三快乐”，看到学妹们杯子里的果汁可乐，他悻悻道：

“都是成年人啦，来点诚意呗？”

“我们俩没问题。”

向悦和范诗诗说，

“但是不知道应臻和舒昀能不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