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心中有怨,只是对杀手楼,对漠北皇庭的,那次的暗杀,若非师尊赵尘霄出手相救,恐怕自己就会被牵连身死,饶是如此,师尊也受了重创。但他所怨恨的并非北魏王朝,相反,他还要借着北魏王朝的力量让漠北皇庭付出代价。
须知,北魏王朝与漠北皇庭合称北朝,而一个刘宋政权便代表整个南朝。
……
燕回来此的目的就更加明确了,只是想投身王府门下,成为以门客橼属受家族庇护,自己实在无处可去了。
“我写一封介绍信,你即日前往云仙郡东部战区,薛照处报道,在那里任命少陇长卿专掌战前兵备,无需亲自作战,出谋划策留在军中即可。”拓拔宗显直接道,片刻间,以写成一封推荐信。
一码归一码,拓拔宗显固然与兄长有怨,但江辰所帮助的,往大了看是他整个拓拔氏,单以当年帮助拓拔俊的情谊,拓拔宗显就该报这恩情。
江辰拱手谢过,当天便离开罗刹郡。
从离开罗刹郡到云仙郡的云仙城,不过一个半时辰,离午饭尚有半个时辰。
江辰打开随行准备的干粮,在马上就吃了起来。
这次前往云仙郡路途虽不遥远,但军情紧急。漠北皇庭与北魏之间的战争决定了北朝历史将由谁来统一。刘义隆第一次北伐失败,预示着那位自诩明君的文皇帝将在短时间内无进北伐之心。然而,江辰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位文皇帝的尿性,若他知道将来有一个名叫杨广的皇帝像他一样不忘前车之鉴,仍一意孤行,不知二人会作何感想。
不过,江辰可没心思管这些,他的仇是私怨,可这混蛋却没有私下解决的实力,只得仰仗北魏的实力,在军事方面,虽然只是个少陇长卿,官虽不大,却能够参与军事,也算拓拔宗显抬举,江辰只是奇怪,当年遇到的拓拔罗不知怎么样了,这次来罗刹郡,本欲是见见那位长者,却看到了个更年轻有为的,这人虽然对他亲切,江辰却总觉得不如拓拔罗真诚,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话看来也得分人啊。
风雨停歇,道旁的一家临时搭建起来的驿站是专门贡来往旅客休息喝茶的。
驿站不大,却足够温馨。
名字取得敞亮,就叫“三碗不过岗”。
一位双鬓星霜的儒士带着剑眉秀目的少年来到这家驿站。
正巧与江辰的白额青象撞个正着。
儒士盯着这匹世所罕见的马看了半天,嘴里一字一句的蹦出几个字“好东西!”
是好东西。江辰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下的。
北凉盛产汗血马,其中以青象雕龙最为出名,是欧阳扶风亲提的千里良驹,一匹价值千金。
而这白额青象更是马中极品,若非江辰死缠烂打的和人讲价,最后敲定买卖,人家卖主都觉得赔了很多。
江辰不在乎这些,毕竟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就是手中有酒,腰间有剑,胯下有马,若还有一二好运气的家伙,能够在江湖中遇到些脾气相投的侠侣伙伴,二人同伴携游结为侠侣,亦是人生的一大圆满。
至于江辰……
徒有羡鱼情,这二十多年的浪子生涯,只在剑宫的时候觉得师姐还可以,但师姐游历江湖多年,他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
江辰离开剑宫后,虽也遇到些女子,这些人却总不如师姐好。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对江辰而言,若一些人天生注定,即便刚开始没在一起,最后也总归会走到一起。若天生无缘,纵是历经千辛万苦也难得圆满,纵是最后走到了一起,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分道扬镳。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姻缘一说,急不得,更难强求啊……
剑眉秀目的青衫少年看着比儒士亲切多了,始终微笑着打量着江辰。但他这样看人久了,江辰反倒有些不自在。所幸问道“二位进去不?”又非自己家里,这二人倒也拘谨的很。
儒士一笑,连道“道长有一匹好马,看入迷了。”
这话非恭维,事实如此,江辰只微微点了点头。见二人无其他动作,自己便先走了进去。好让小二先去拴马,这儒士二人倒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见江辰坐哪,他们便坐哪。私有与江辰结交的意思。
三碗不过岗,按理是个好名字。驿站的酒也果真寻常人喝不进,“碧海潮升”赫赫有名,能喝下一碗的就是好汉。
江辰点了两坛碧海潮升,又简单要了些酱牛肉与小菜,就算对自己连日来路程的犒劳。
“二位,你们随意。”对这两个自来熟的家伙,江辰属实提不起结交的兴趣。他一个人呆惯了,人多了反倒觉得别扭,除非是自己相熟的人才会倍感亲切,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便这般热情,让江辰有些意外。
青衫少年显得紧张些,儒士倒老大随意,似乎这顿饭是江辰请客一般,指着一张菜谱,点了几个最贵的,看他这身行头,也不似个有钱人,要不怎么说,人不可貌相。似乎还有些道理。
中年儒士看着江辰闷头不语,会心一笑,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头,随口道“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青衫少年道“先生以为,怎样才算伯乐?”
中年儒士道“伯乐分三等,能观人言行,可看一二分寸者,为下等;能指人缺失并佐改正者,为中等;善察善明,不徇私枉弊,不随波逐流者为上等。”
青衫少年道“先生以为,怎样才算千里马?”
中年儒士道“千里马又分三等,能千里奔袭,眼含红光,气喘须臾休憩者为下等;能千里奔袭,汗如流血,狂躁焦急者,为中等;能千里奔袭,目光如炬,风火而过如蛟龙出海,气喘须臾不休憩,喂水如斗大,为上等。”
青衫少年道“先生品人品马角度刁钻,亦是古怪极能事,可见先生一生阅人无数,阅马过千,知无不言。”
中年儒士摇头晃脑,颇有些洋洋自得“也全不然。适才我所见的那匹马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但此马眉间一根悬剑,取名“白额青象”,虽名贵,却极防主,恐时日不多啊。”
这二人一唱一和,江辰本意只当听个热闹,谁曾想中年儒士越说越离谱,最后竟然说道这白额青象防主,江辰心中有气,白额青象是出了名的千里马,甚至比青象雕龙还出名,北凉盛产的白额青象每年都有几百匹,若都像他那么说防主,每年不得死上百人?
江辰懒得解释,只举起酒坛子咕嘟咕嘟喝酒,又用筷子夹起几块酱牛肉送到嘴里,配着碧海潮升的辛辣,不知为何,倒有几分困倦。
青衫少年看着江辰,似笑非笑“先生,这人好生奇怪。他以为我们在说他,独自生闷气,如今喝急酒,倒有些醉了。”
中年儒士道“醉不醉的不清楚。”顿了顿,似乎再对江辰说“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不必紧张。看来是我之前太拘押着你的天性了,雕琢过繁,让你活得像是天道盟里摆放的雕像似的,总板着脸,处处讲规矩,事事讲道理,明明快快的多好?又总在生闷气,累也不累……不过目前看来,反倒是件好事。”
少年有些疑惑不解。
江辰此时天旋地转,以前和别人喝酒,和云龙道人拼酒,虽然比不过那老混蛋,但总还能喝上两坛,这一次,却连一坛都没喝完就有醉意,眼皮子在打转,似乎就要重叠在一起,江辰按下心神,以猜到可能中毒了,内蕴浩瀚气,极力将酒水排除体外“二位,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