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是一进入三毒标帜区内,定然是九死一生。小高这个历练不足,武功不高的人,自是难逃一死。
但总镖头已有决定,陈三只好忍不心中那份悲苦,开始整理大飞轮上的机关。
小高从旁相助,才发觉这么大的飞轮上,车辕、篷顶、车厢栏木的两侧,都有装置看巧妙的机关。
陈三由前座下面的木箱内,取出长箭、飞刀、钢针之物,一一装入机簧控制的射座中,但最使小高惊讶的,却是十二支长逾三尺的钢矛也有射座的安置。
这辆大飞轮竟有如此多的妙用,不由看得呆了。
陈三动作熟练,很快地把各种暗器装好,大飞轮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去,绝看不出可疑之处。
小高心中付道:“难怪陈三一步也不肯离开大飞轮,原来这样精巧的车子竟有着这么大妙用。”
用陈三操纵大飞轮,想来绝不是个车把式的身份。
他目光流动,发觉雁荡四雄、何坤等都整理身上的暗器兵刃,连方振远也不能免俗,毕竟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其实,他们身上的兵刃暗器,早就放好了。此时取出瞧瞧,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一种安慰自己的行为。
只有柯老大站着未动,他看着小高,满是关切之色。
陈三的神情很严肃,冷冷地说道:“你自己要做烈士,那就要有勇气面对死亡,到时候可别死得一点气概也没有。”
小高笑笑道:“陈三哥,你只管放心,我小高不会给你丢人。”
陈三道:“好!车前面的暗器,由我操纵,我现在教你。”
小高一面学,一面问道:“车厢中是否还有人控制?”
陈三道:“由总镖头控制,如果总镖头下车应敌,那就由我施放了。”
小高点点头。
但闻步履声响,柯老大走了过来,伸手在小高肩上拍了一掌,笑笑道:“小高,你够种,我……”他虽然在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两眼中满是泪水,又道:“我……没有看错人。”
小高亦感心酸,暗道:这算甚么场面?面对强敌,不见英风豪气,反而生死诀别了起来。
三毒标帜,真的那么凶恶,见者必死吗?心念转动,口要却说道:“柯大哥,进入毒区之后,你要跟着大飞轮啊!”
柯老大笑笑道:“好!小高,大哥跟你死在一起。”
小高摇摇头道:“不会的,你、陈三哥、我都不是早夭的相貌,我们兄弟还有几十年的朋友好交呢。”
柯福摇摇头,道:“小高,你少在江湖上走动,知道的不多,那三个毒人……”
陈三冷冷截道:“柯老大,是甚么时候了,少说废话吧!让小高学点东西。”
“对!对!”柯老大吁口气道:“陈兄这大飞轮上,名堂多得很,构造精巧,你要用心学啊!”
小高点点头。
但见方振远右手一挥,高声说道:“走。”一提缰绳,拍马当先向前走去。
唐瑜、何坤、雁荡四雄紧随在方振远身后。
大飞轮缓缓启动,走在最后。
蓝天无云,山风之中夹杂着阵阵野花香味。
突然间,方振远勒住了马缰。
小高凝目望去,只见大道之旁竖立着三根木牌,木牌上画着三种不同的毒物,蝎子、蜈蚣、蛇。
方振远翻身下马,唐瑜、何坤、雁荡四雄也纷纷离鞍。
唐瑜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和方振远并肩而立,何坤和雁荡四雄一字排开,站在方振远的身后。
大飞轮缓缓行进至何坤等丈许之处,才停了下来。
三个奇怪的木牌竖立,却不见半个人影。
方振远仰天吁一口气,抱抱拳道:“九江镖局总镖头方振远,恭请借过,还望三位网开一面,隆情盛意,九江镖局感激不尽。”
小高暗道:“保镖生涯,果真不易。凭着刀箭双绝在江湖上的声望,仍要如此地委曲求存。”
但见那画着毒蛇的木牌忽然一阵摇动,接着被摔到一丈多远处,而挂着木牌的淡红色木桩突然倒下。
竟成了一条淡红色的怪蛇,由草丛中扬首而起,巨口开合,吐出二尺多长的红色蛇信来。
原来,那面画蛇的木牌是挂在竖立着的蛇身之上。
能使一条蛇倒竖不动,作为挂木牌的木桩,此人的役蛇之能,实已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了。
随着那扬首而起的怪蛇,草丛中忽然坐了一个一身翠绿的艳丽妇女。
只见她脸色艳红,启唇微笑,露出了一口细白的牙齿。不论怎么看,她都是个美丽的女人,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可惜的是,如此的美女竟与蛇为伍。那条淡红色的怪蛇,就盘在她的身恻。
方振远道:“蛇娘子?”
绿衣妇人道:“哟!敢情方总镖头还认识我呀?”
方振远道:“久闻大名,今日有幸得会。”
原来,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
坐在大飞轮上的小高冷眼旁观,暗暗忖道:“这蛇娘子穿着一身如草般的衣服,隐在草丛之中,不留心很难发现,那蝎子、蜈蚣不知是男是女,又藏在甚么地方?”
方振远笑笑,又抱拳说道:“方某的镖车想借道行过,不知蛇娘子能否卖给九江镖局一个面子?”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哎呀!方总镖头,你可是言重了,小妹一向面嫩心慈,听不得人家两句好话。”
“这么说,夫人是答应借过了?”
蛇娘子叹口气,道:“小妹尚未嫁人,还是小姑独处,方兄怎能以夫人称小妹呢?”
“是,是,是,是方某的疏忽!蛇……”方振远沉吟了一下,道:“姑娘不会姓蛇吧?”
蛇娘子道:“大家都叫我蛇娘子,叫久了,把小妹的真名姓氏倒给忘了。方兄何妨从俗,叫我蛇娘子就是。”
方振远道:‘请问蛇娘子,九江镖局的镖车,现在是否可以通过了?”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可以,不过,蝎子、蜈蚣两个老毒物,十分难缠,不知他们是否同意。”
说了半天,全是些废话,显然是有意戏弄方振远。
幸好方振远在心理上早已有了准备,并未被激怒。他笑笑道:“蛇娘子既然不能作主,何不请蜈蚣、蝎子一见,也许他们能跟姑娘一样,仁义大方,放了九江镖局镖车一马。”
蛇娘子道:“说的也是!只是小妹与他们相处不睦,一见面不是吵架便是打架……”
方振远截道:“姑娘的意思是……”
蛇娘子道:“这么办吧!咱们各算各的。他们两位,是他们两位的事,我和你方总镖头单独算,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三毒本来相克,说他们相处不睦,应该不错。但这些话出自蛇娘子之口,就叫人无法分辨出真假了。
“这么说,姑娘也要向方某讨取一些代价了?”
“我在这荒野草丛之中躺了大半天,风吹日晒的,方兄意思,该不会说小妹太贪心了吧?”
“好!你蛇娘子打开天窗,咱们就说亮话,你要些甚么代价,请说出来,只要方某人能办得到,绝不推辞。”
蛇娘子道:“够意思!听说贵局带有一个小巧的木箱子,里面放着一幅古画、几本烂书,小妹的胃口不大,就把那箱子送给我吧。”
方振远淡淡一笑,道:“只要一个小箱子?”
蛇娘子道:“你也许自认为聪明,此行带了不少个相同的箱子,可是小妹这一次不想再上方兄的当了。”
“姑娘的意思是……”
“当面打开瞧过,是我要的东西,小妹提着就走,绝不再和你方兄-嗦。如果货不对,你也应该给小妹一个交代。你是堂堂男子汉,名重江湖,总不会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吧?”
这女人,貌美如花,口舌似刀。
方振远笑笑道:“姑娘说的也是,九江镖局这几天运气不佳,被人劫走了不少小箱子,就算方某人此次愿意奉上,可惜也没有了。”
蛇娘子霍然站起身子,随手一挥,那盘在她身侧的淡红色怪蛇突然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那条怪蛇长约一丈五、六,身子有碗口粗细,但行动起来,却是灵活得很。
方振远暗暗戒备,右手五指已缓缓握在金刀柄上。
蛇娘子一直带着笑容的睑上,此刻确是冷寒无比,道:“方总镖头可是看不起小妹吗?”
“不敢,方某人实话实说罢了。”
蛇娘子道:“小箱子虽然丢了不少,但那古画和几本破书至今还在方兄手中,没错吧?”
方振远道:“我说被人劫走了,姑娘定然不信是吗?”
蛇娘子道:“肯不肯交出来?”
方振远笑道:“你的同伙蝎子、蜈蚣肯不肯答应呢?”
蛇娘子皱皱眉头,道:“你手中的子母金刀及十三支用手铁翎箭会过了大江南北很多高人,难道还怕蝎子、蜈蚣两个老东西不成?”
方振远道:“姑娘是否觉得自己比你那同伙蝎子、蜈蚣高明很多?”
蛇娘子道:“至少,我不怕他们。”
方振远道:“他们也未必伯你。古董、破书交给你,他们再向方某索取,要我如何交代?”
“那是你的事情了,我管你那么多?”
方振远道:“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谁都不给。”
蛇娘子冷笑道:“看来,用不着蝎子、蜈蚣两个老东西现身了。”
方振远暗自提取真气,分布全身,道:“你蛇娘子有自信一定能打败我们九江镖局的人吗?”
他态度忽转强硬,大有立刻动手之意。
蛇娘子格格一笑,道:“方总镖头威风八面,自然不会把我这个妇道人家放在眼中了。”
话犹未尽,她忽然飞跃而起,扑向方振远。
方振远早已全神戒备,心知蛇娘子这种终年与毒蛇为伍的人,全身都可能藏有毒物,不能用手招架。
所以他右手一抬,金刀出鞘,寒芒一闪,在身前布起一片刀幕,封阻蛇娘子的来势。
但闻“波”的一声轻响,金刀击中一物。
果然,蛇娘子在飞身扑向方振远的同时,右手一扬,打出一物,人却悬空倒飞而退,翻了两个-斗,落在三丈之外。
小高看得暗暗喝采道:“这女人,好高明的轻功。”
方振远对敌经验何等丰富,金刀击中来物,心中已觉不妙,大喝一声:“快退!”急急向后退出五尺。
但见粉末飞散,一股浓重的怪味扑鼻而来。
只道是火器或是子母弹一类的暗器,想不到却是一片细如白面的粉末,方振远不禁一呆。
幸好他及时发出警告,唐瑜、何坤与雁荡四雄等都已退出一丈开外。
只听蛇娘子娇声笑道:“方总镖头,可是闻到了一股腥味?”
方振远冷-一声,道:“闻到的不多。”
“一点点就够了,那是我用七种毒蛇制的七毒子午夺魂散,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十二时辰之内,必毒发身亡。只要你闻到腥味,表示毒粉已侵入肺腑,除了我的独门解药之外,天下无药可医。”
方振远暗暗吃惊,付道:“似这等手段,就算再好的武功,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小高心中也在盘算着:“如果闭着呼吸,不把毒粉吸入内腑,那飘雪一般的毒粉,沾在人身上,不知是否也能伤人?”
唐瑜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丸,道:“方兄,这是辟毒丹,快些吃下。”
方振远一张嘴巴,唐瑜屈指一弹,一粒白色丹丸准确地飞入方振远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