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在不顾一切,挣脱铜人的束缚,哪怕身上的念体,被铜人的枷锁割裂,肢体被撕扯,它们也不罢休。
整个道场都开始震荡,冤魂的怨念,宛如潮水,汹涌澎湃。
终于,随着断裂的一声。
一只冤魂,扯断了铜人,但它却被拦腰绞断,只剩半截身子,尽管如此,还是狰狞着,向墨画两人冲来。
这是第一只,而后第二只,第三只……
禁锢铜人的断裂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冤魂,挣脱了束缚,呼啸着聚集在一起,宛如潮水一般。
可有墨画的神雾阵遮掩,它们找不到“仇人”的位置,因此只能愤而狂怒。
黑云密布,遮天盖地。
而受因果牵引,这黑云之间,还有更大的,长着獠牙,面容狰狞的三品厉鬼缓缓现出身形。
三品厉鬼的感知,比一般冤魂要强很多,因此它能隐隐看到,神雾阵隐藏下的两道人影。
生死的恐惧,笼罩心头,沈庆生心惊胆裂。
“快跑!”
沈庆生颤声道,而后发足狂奔。
墨画跟在他身后。
漫天的冤魂,感知到一丝气息的波动,也开始缓缓向他们席卷而来。
但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不到一炷香时间,沈庆生已经跑出了道场,踏上了神殿的台阶,脱离了冤魂索命的范围。
沈庆生长长松了口气,而后转头看向墨画,这一看,他当即神色大变,惊恐道:
“墨画,后面!”
墨画一怔,转头看去,可还没看到什么,胸口便穿出一截剑尖。
一柄长剑,刺穿了他身上的神雾阵纹,也贯穿了他的胸口。
墨画缓缓转头,看向沈庆生。
沈庆生五官扭曲,一脸狰狞,“去死吧,小畜生!”
墨画神色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沈庆生狞笑,“有什么为什么?我早就想杀你了,你以为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更何况,我虽然不清楚我爹跟你们说了什么,但我沈家的机密,你似乎已经知道了,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墨画瞳孔微缩,“沈家的那些事,你一开始就知道?”
“你这不是废话?”沈庆生冷哼了一声,“我爹他瞒着我,不跟我说,以为我就打听不到了?”
“不就是杀人么?多大点事?”
“更何况,杀的还是那些低贱的矿修,有什么大不了?”
“下人的命,能是命么?”
墨画神色平静道:“这都是,你爹教你的?”
沈庆生冷笑,“这种事,还需要教么?”
“我是什么人?我是沈家嫡系,生来就是人上人!”
“既然是人上人,就要有人上人的自觉。”
“那些下贱的人,只配对我卑躬屈膝,便是当我沈家的狗,也要看我的脸色。”
“我爹辛辛苦苦,让我过的,不就是这种日子么?”
“可笑的是,我爹他当年杀了那么多人,满手血腥,才做到实权长老的位置。”
“反倒天天跟我说,要走正道,勤勉修行,与人为善,同情弱者。”
沈庆生忽而讥笑一声,“我都不知道,他在教我些什么。这些道貌岸然的话,他自己说起来,不觉得可笑么?”
“那些低贱的散修,穷苦一辈子,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墨画神情淡漠,“你沈家的繁荣,你的锦衣玉食,都建立在他们的穷苦之上。”
沈庆生一愣,而后讥笑道:
“那就怪他们自己没本事,穷也罢,苦也罢,都是他们的命,是他们活该,与我沈家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道场间阴魂凝聚,尖声嘶吼。
巨大的厉鬼也浮现了身形。
墨画胸口被长剑贯穿。
沈庆生顺手将墨画猛地一推,推到了道场间,推到了冤魂肆虐,阴气密布的中心。
“既然你关心这些死在孤山的穷鬼,那就用你自己,去喂饱他们吧……”
沈庆生狞笑道。
墨画的神雾阵破碎,气息暴露,胸口被长剑贯穿,逃脱不得。
瘦小的身躯,被万千凶恶的冤魂追上,一点点包围。
庞大可怖的厉鬼,也来到了墨画身后,张开了血腥的大口。
沈庆生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
可不过一瞬,他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冷却,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在他眼中,漫天凶恶的冤魂,在墨画周身逡巡呼啸,宛如滔天的海啸,几欲吞噬一切。
可却没有一只,敢真正靠近墨画。
甚至,那只巨大的厉鬼,对着墨画张开血盆大口后,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丑陋的眼眸中,也露出了恐惧,在一点点向后退去。
鬼怪乱舞,遮天蔽地。
那一道小小的身影却岿然而立,万鬼不侵。
仿佛是一个,镇压地府的小阎王。
巨大的寒意,从心底一点点蔓延上来,沈庆生瞳孔缓缓放大,挣扎着转身就跑。
但一道金光闪过。
一柄金剑破空,刺穿沈庆生的大腿,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沈庆生挣扎几下,越挣扎越痛,急忙转过头。
墨画一脸淡然,将沈庆生暗算的长剑,从胸口抽出,手指轻轻一捏,便捏成了齑粉。
“你的道心,已经烂掉了……”
沈庆生神色惊恐。
墨画伸出白皙的手掌,虚空一抓。
淡蓝色,带着一丝血色煞气的水光浮现,令人窒息的水牢术凝结,将沈庆生牢牢捆住,而后一点一点,向道场中拖去,一点点拖向万千冤魂垂涎的口中。
“你爹的账,你先还吧……”
孤山之中,万千惨死的冤魂一窒,而后纷纷尖吼嘶叫,阴风倒卷,兴奋欲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