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帐篷被吹得哗啦啦地响。
帐内几人说话的声音很低。
昏暗的光线里,几人围坐。
“……我为一己之私害了薛家军,本无颜见你,但天理昭昭,我遇到了阿澈这孩子。是老天爷让我死里逃生,把当年的真相带到西北。”
魏大栓跪在薛玉成面前。
魏大栓年逾七十,薛玉成不过三十。
头发花白的长者跪在三十而立的后辈前,有违老幼之序。
按理说,在长者跪下前,后辈就应当去扶。
可薛玉成没有。
他硬是受了魏大栓这一跪。
薛玉成坐在行军床边,双眼猩红,手背青筋暴起。
他知道魏符当年有不得已之处,可他如何能不怨?
永嘉五年,他才十四岁。
他提着剑,在雪中绝望地砍杀。
雪是凉的。
血是热的。
兄长的躯体僵硬如冰。
兄长死时一手以剑撑地,另一只手盖在了左胸处。
胡人的刀在兄长的身体里进出了九次,甚至想要砍下兄长的头颅带回去添战功。
兄长已经断了气,但胡人砍过的刀却没有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