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尚毅愁眉不展,背着手在花厅里来回踱步,程惜秋坐在主位看信,柳氏坐在偏椅上喝茶,嘴上着急火了,神态却怡然自得,“这可怎么办呀,方家的聘礼已经在路上了,就算人家生意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也得罪不起啊。”
付尚毅心焦,平时再偏疼柳氏此时也不禁怪道:“都是你搞出的幺蛾子!我早说双儿还小再留几年,你偏要给她说亲!”
柳氏不满,刚要拍桌子反驳,又想起程惜秋还在,便委屈道:“没有你的首肯,我哪会费这么大的劲儿头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人联络方家,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宝贝千金能过上好日子,你这会儿反倒怪起我了?”
付尚毅哑口无言,这事他确实答应了,但他可没想到自己平日乖巧听话的女儿有胆跟人私奔!也怪他平时关注的不那么仔细,竟然没发现女儿跟个种茶的小子扯上关系。
“那你知不知她有心上人?”
柳氏说:“知道一些。”
“知道?知道你还给她说亲!你这不是逼着她走吗?!”
柳氏泫然欲泣:“就算知道又如何,把女儿嫁给个莽汉你愿意吗?我好心好意为双儿着想,你反而怪起我来了?”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付尚毅为人如此,出了事永远归罪旁人。
付景轩作为亲哥哥,一早被喊过来想对策,一会儿闻闻山茶,一会儿赏赏新画,懒懒散散玩世不恭,付尚毅最看不上他这幅样子,气得胡子乱翘,拍桌子说:“亲妹妹都跑了!你个做哥哥的还有心思看画?”
付景轩坐正,瞥了眼柳氏,说道:“不然我亲自去找她?”
“别了。”柳氏忙说:“我早就派奴才去了,景轩留在家里等信儿就行。”思量片刻,眼眸子一转:“找双儿固然重要,但防患于未然,若是这几日没找到人,倒时方家的花轿上门,咱们总不能让人空着回去罢?”
付尚毅道:“那你说怎么办?还有谁能来顶这个缺?”
柳氏面上犯难:“也怪咱家就生了一个女儿,再多一个也不至于眼下这么难办,若找个外人代替,不知根知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好担待。”左右思量一番,似是灵光一闪:“对了!我记得景轩年少与泽生见过几面?”
付景轩抬眼,应了声。
“那时你们关系融洽,可处得好呢!”这个好字说得咬牙切齿,她对方泽生印象深刻,两个泼皮猴子一起把付景业欺负到河里泡了两天两夜,还帮着付景轩攥住了她的把柄,在她头上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一个个的,瘸也活该!不招待见更是活该!
付尚毅也回忆道:“品茗大会他们倒是见过几次,一块招猫逗狗,带着双儿上房爬树,不学无术!”
柳氏恨得牙痒,嘴上却道:“算了算了,那时才十二三岁,正是淘气的时候。”话锋一转,又道:“既然儿时有渊源,若是没找到双儿,到时不如让景轩上轿吧?”
“胡闹!”付尚毅道:“老二是个男人,上什么花轿?”
柳氏解释道:“但除了轩儿,可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花轿必须有个人上,轩儿与方泽生相识,到时把事情跟他说清道明,也好过把花轿空着遣回去,落下话柄,说咱们付家趁着方老爷身故,提亲又退,不把四家之首当回事。老爷,这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咱家可不能干啊。”
付尚毅犹豫:“可老二上了花轿就得拜堂,拜了堂就算是嫁到了方家,以后要怎么处理?”
柳氏拿起茶碗吹了吹半凉的茶水:“那便让泽生找个理由休了他嘛。”
“不行。”付尚毅道:“休妻与遣轿一样造人话柄!不得体面!”
柳氏勾起嘴角,看向把玩扇子的付景轩说:“那这事,还是要看景轩的意思,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不留这个话柄。”
付尚毅一时难以开口,毕竟他对付景轩再没感情,也是个当爹的,人生大事不好草率决定,付景轩对上他犹犹豫豫的眼神,忽地善解人意道:“我身为付家人,危急时刻,理应挺身而出,代不代嫁,休或不休,一切听从爹和大夫人的安排。”
付尚毅没有主见,便又寻问程惜秋的意思,程惜秋听了半晌把信放在一旁,将付景轩叫到自个儿房里,唤了丫鬟上茶,留两人对面坐着,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猴儿精。”
付景轩装傻充楞:“大娘养了猴子?”
程惜秋笑说:“可不嘛,养了十来年,到底还是想着旁人。”
“我可没有。”付景轩默了些许,趴在桌上说:“不过就是想讨个说法。”
“讨说法,讨成了人家的新娘子?”
付景轩哼道:“不然如何,那人性格又冷又臭,还决绝得很。”
嘴上嫌弃,眼睛却透着精光,程惜秋温声道:“泽生也是个可怜孩子,只是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你们相处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