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已落，映照宫墙。

坤宁宫中，皇帝一袭皇袍，伫立在院中那棵最大的梅花树下。

他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亦不知在想什么。

何公公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心里大概地揣测着皇帝的心思，刘皇后是燕京的才女，最喜的便是棋。

陛下难以讨其欢心。

唯独每每一起下棋时，刘皇后的神色总能不由的好上几分。

他们最喜欢的，便是在这棵梅花树下，一边品茗，一边对弈。

下午出殡时，天空飘着的纷纷小雪，不知何时已停了。

风却更大，更凛冽起来。

“陛下，天色已晚，可要传晚膳过来？”何公公问道。

皇帝摇了摇头，抬起手手，折下一支梅花。

他拿着那支梅花，转身走向前面的正殿，步履蹒跚，背影落寞孤寂。

一个青花瓷的花瓶，插上那支开得正艳的梅花，为寂寥冷清的内殿，点缀了一下。

可是，依然毫无人情。

仿佛，这里早已荒芜。

“陛下……”

“把殿门关上。”皇帝抬眸，远远地看着何公公，“朕……今夜朕就在这里。”

何公公心里有些担忧，却心想，陛下的格局，并不在女人的身上。

从来都是。

所以，他放心地上前，将殿门缓缓地拉过来关上。

殿内，只有一根白烛在燃烧，风从窗口吹迎进来，吹得烛影微晃，映得内殿忽明忽暗。

他一人孤寂地伫立在正殿中间。

“欠你们的，朕也还了……”他缓缓地开口，“这一生，你就没有对朕有过一个好脸，所以，你也不是朕当初所见到的那个巧笑嫣然，眉目上都像挂满璀璨星辰的姑娘……那样的一个姑娘，原来是只属于他的。”

“生不能同衾，死却能同穴。”皇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起头一阵低沉的笑着，“朕将他的坟迁过来了，让你们同葬在一处。可是，朕也舍不得让你葬得太远了，等朕百年以后，站在那高高的山上皇陵，俯首还能瞧见你……”

依然是巧笑嫣然，眉目如画的模样。

有时候，拥有，即是失去……

这一次，他就只远远地看着。

翌日一早。

何公公带着朝服，等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