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薛婵微微蹙眉,她倒是可以不在乎清河村村民的看法,然而裴砚宁以后还要在那里生活,那日裴砚宁被人带走应该有不少人瞧见了,这时候她再带一个男人回去,恐怕真的会产生一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薛婵沉吟一声,道:“罢了,此事暂且不提。”

吃完馄饨后,三人又沿山路南下,她们只有一匹马,这山路又不好走,薛婵轻功渐成、身轻如燕,马自然要留给两个男人。

之前薛婵从清河村快马加鞭赶来尚且用了两天两夜,如此慢行回去,恐怕要用上四五天的时间。

经过这一番惊吓,也不知道裴砚宁那心病有没有更加严重,不妨趁着这几日走得慢些,游山玩水一阵子,再回去不迟。

薛婵虽不知道她来的是个什么地方,究竟是存在于九州之外的另一片大陆还是不同于九州的另一个时空,但是地理方面倒是与九州没什么差别。

西南气候湿润,早在初夏便风景秀丽、鸟语花香。

三人一马紧着干燥空旷的地方走,否则万一树林里窜出一条蛇来咬上一口,那真是麻烦极了。

午时过后,她们在一户农家借用了一顿饭,又买了一些干粮烧饼,带着上路了。

江宁愈发地不安起来,他就这样跟着出来,身上一个钱都没有,吃喝都要紧着人家花钱,哪儿有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道理?

可眼下总是无以为报,江宁便什么活都抢着干,夜里薛婵叉了鱼,他抢着洗,裴砚宁轻语一声:“坐久了马背,屁股有点疼。”

江宁也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帮你揉揉罢?”

弄得裴砚宁满心怪异。

不过很快,裴砚宁便明白过来江宁是因为如今寄人篱下了,心中不安,一直以来,他在薛家又何尝不是寄人篱下?

“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们若真计较这点东西,当初又何必救你呢。”

江宁连连道谢,一颗沉甸甸的心也渐渐松快起来。

不得不说,这几日下来,三人游山玩水,一路风光秀丽,实际上没有花什么钱,一路上都靠薛婵自己打打野味,好吃又解馋。

裴砚宁忽然生出一种心思,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虽然风餐露宿,但是每一日,他过得都比之前在屋檐下不知安心多少。

好在这几日天气都不错,不曾下雨。

说曹操曹操到,当日黄昏未至,天上便一阵阴云滚滚,闪电接踵而至。

薛婵道:“不妙,看来今晚睡不了草地了,找个地方避雨罢。”

雨来得急又大,薛婵她们已然在第一时间找地方避雨了,然而还是被淋了一身,终于寻见一个小小的破庙,三人齐齐进去,见里面竟还坐着一个白衣女子。

“抱歉,我等路遇暴雨,想借宿一晚,多有叨扰。”庙中人穿着素淡,薛婵一时也不知此人究竟是如她们一般前来避雨的还是本来就是看守庙宇的人,礼貌道了一句才进入庙中。

那人连头也没抬,应都不应一声。

薛婵倒也并不在意,她见见庙中角落堆着许多干草,便搬来一些铺在地上让两个男人坐下,另外又用干草生了一堆火,裴砚宁和江宁才算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若不介意,把外套脱了烤烤罢。”薛婵同他们二人说了一句,已经开始自顾着解衣服,放在火堆旁烘干。

倒是两个男人别扭了一会儿,犹然穿着湿衣服硬挺,薛婵也不再多劝,只是从马背上的包袱中拿出两个烧饼递给他二人,道:“放在火上烤烤。”

许是闻见烧饼香,那边沉默不语的女人忽然往这边看了一眼。

薛婵瞥见她的目光,摇了摇手中的饼,问道:“要吗?”

女人冷笑一声,低着头便不再说话。

真是怪人。

薛婵沉默一瞬,心想她或许生性害羞,亦或是不善与人交流,虽然薛婵也不是很善与人交流,但是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于是她亲自烤好了一个饼,送到女人面前,道:“吃罢,既然遇见,便是缘分。”

女人抬眸,薛婵瞥见她异常阴沉与怨毒的目光,然后用低哑的声音回话:“我看你心好,提醒一句,赶紧离开此处。”

说完她便怪异地笑了起来。

薛婵觉得此人真是莫名其妙,说不定是荒郊野岭跑来的疯子也说不定,可看她衣着又还算干净整洁......

二话不说,薛婵一把将烧饼塞进女人嘴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女人冷下脸,下意识想说“放肆”,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这烧饼味道不错,外皮脆脆的,里面的面芯子却软乎乎的。

待薛婵坐回去时,见女人已经拿着烧饼无声地开始吃了。

今夜的晚饭便只能是简单的烧饼潦作果腹了,这个鬼天气,既捉不到鱼,也捉不到其他的野味。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今夜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早便赶路。”薛婵嘱咐完裴砚宁他们,用石块将火堆围起来以免火星溅出引燃身下的干草,做完便随意一躺,准备闭目睡觉。

庙外大风呜呜如哀鸿遍野,裴砚宁与江宁紧紧挨在一起,一是为取暖,二是......总觉得庙里那个一声不吭的长发女人很可怕。

“我小时候听说过一个故事,故事里说很多精怪妖鬼都喜欢化为人形,专吸夜行人的精魄......”

裴砚宁一本正经地听江宁讲着,呼吸都轻了几分,不由自主越挨薛婵越近。

讲完了故事,江宁声音一软,哀声求道:“今晚带我一起睡罢!我就轻轻贴着你一点!绝不干什么的!”

裴砚宁滚了下喉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侧的薛婵,对江宁点了点头。

有薛婵在外面睡着,将那个女人与他们隔开,裴砚宁瞬间就安心下来,他侧躺着注视薛婵闭着眼睛的侧颜,心想她平日里睁眼时总觉得冷冰冰的,可睡着的样子却这般温和。

裴砚宁目光渐渐下移,落在薛婵搁在身侧的手心来。

她的手修长白皙,只是拇指和食指上都带着茧,其他的手指上也有一些,但并不明显。

看着看着,裴砚宁心底忽然生出一种渴望来。

他想伸手去握一握薛婵的手。

之前都是薛婵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可从没有哪一次,是她们双手紧扣的。

想摸摸她......

裴砚宁心中刚起了这个念头,拴在门口的小黄马便惊声厮叫起来,薛婵瞬间睁眼,右手迅速摸在了剑柄上,防备地看着门外。

此时此刻,庙中那个神秘女子已然起身,她正对着那扇门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薛婵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机。

“不要出声,不要乱动,知道吗?”薛婵小声嘱咐裴砚宁和江宁,然后迅速拿干草将这二人盖了个严严实实。

“妻主......”裴砚宁隐隐觉出事态不对,轻声唤了一句,想试图拉住薛婵,然而薛婵摇了摇头。

来的人,定然已经发现她的存在了。

藏身在干草下的裴砚宁屏住呼吸,他感觉到身侧的江宁不住地发抖,忍不住又道:“一会儿千万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跟我待在一起!”

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薛婵方才那个表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应付不了,那就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打扰薛婵,也不要拖累她。

透过干草的缝隙,裴砚宁见薛婵已然做出了防御之势,有人要来了,他终于猜到几分,心跳如擂鼓。

薛婵会不会出事?

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裴砚宁双目紧紧汇聚在薛婵身上,似乎过了很久,才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带笑的话,语调阴森森的:“凌千雪,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我竟不知,你还请了帮手。”

寺庙之门紧闭,薛婵眯了下眼,暗道原来这个怪异的女人叫凌千雪,既然有名字,想必不是疯子罢?

凌千雪冷笑一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紧接着门外一道劲烈的掌风袭来,寺庙陈旧破门被击得四分五裂,这时薛婵才看清站在外面的黑袍人。

凌千雪道:“来都来了,还遮得严严实实,你们殷狗果如蛇虫鼠蚁一般,见不得天日!”

门外的黑袍人众多,一双手都数不过来,此时此刻这个凌千雪竟然还有心情骂人家,薛婵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有多厉害。

黑袍人冷笑,道:“凌千雪,别以为今日你找了个高手过来,便能逃出生天。”

凌千雪一顿,不由看向身后斜方抱剑的薛婵,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她手中乌漆嘛黑的铁剑,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高手罢?

薛婵倒是并不在意凌千雪质疑的目光,而是直截了当撇清关系。

“我只是避雨的过路人,与她并无半点关系,小庙只有这一间,烦请出去打。”

凌千雪:“......”

黑袍人笑了两声,讥讽地掠了凌千雪一眼,而后薛婵便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子,坐等看戏。

眼下这一黑一白,是好是坏都分不清楚,看上去似乎是私怨,薛婵从不插手别人闲事。

屋外暴雨未歇,接连还有雷鸣闪电,一瞬瞬耀得白衣女子面色更为苍白,她不怕死一般冲入黑袍人群中与那些人厮杀起来。

从她出手的动作和速度上来看,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看起来,这一定是仇家追杀,一路缠斗至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