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今日镇子上人很少,比起之前两次来冷清不少。

薛婵一边往百草堂赶,一边四处寻找有没有可以做帮工的地方来些快钱。

没想到在半路竟遇上熟人。

“薛婵!”捕头丁香玉正坐在一间面馆吃面,见着薛婵便招呼了一声。

“丁捕头。”薛婵点了点头算问过了,转身便想走,即刻被叫住了。

“先别急着走,上回我去清河村找你,你不在,随我去衙门一趟罢。”

薛婵不明所以。

丁香玉招了招手,“不饿吗?坐下一块儿吃点儿。”

一道吃面的时候,丁香玉解释:“上回抓的柳慧你还记得吧?我上报官府,果然在她家搜到好些白·粉和积压的药材,连带着还牵出几条暗线,抓了几个同伙,衙门知道后派下赏银来,知县说你擒贼有功,赏银也有你的份!”

薛婵摇摇头:“我只是举手之劳,实在不必拿钱。”

“拿着罢,若不是你,柳慧那日就要顺着渡口南下去了,到时候更是大海捞针。你不拿,那些银子也没地去。”

薛婵想了想,这其中倒还有裴砚宁一半的功劳,想来一个镇子里派给她的赏银能有多少,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薛婵应了一声,不再推辞。

然而她没想到,等到衙门,派给她的赏银足足有二十两,薛婵拿着沉甸甸的银子时,暗道这天底下竟还真有白掉的馅饼。

如此一来,倒也不必先急着找临工了,买了药先回去罢。

出了衙门后,薛婵先到了票号,把那二十两的整银换成了散碎银钱,她是习惯银钱贴身携带的,信不过这些劳什子的票号,于是票号的伙计眼巴巴地看着薛婵什么也没存就走了。

买了膏药,又补充了一些粮食,有幸搭了好心人一段顺风牛车,在距离清河村二里外的一个岔路口上,好心人向东走去,薛婵道过谢后向西步行。

刚至清河村村口,恰逢崔钰出门倒水,不知是不是薛婵的错觉,崔钰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不善,而且欲言又止地似乎是想说什么,正当薛婵一步上前想询问清楚时,崔钰却又冷着脸关上门进屋去了。

薛婵心中虽怪,但并未将此放在心上,直至她回到家中,发现饭桌旁倒了一条板凳,而卧房内本该在床上休息的裴砚宁不知所踪。

他又跑了?

薛婵眉心一紧,不对,裴砚宁的鞋都还在床下放着,绝对不是跑了。

一时间,她心中徒然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

来不及多想,薛婵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去了最近的张家敲门。

张家与薛婵家素无往来,关系十分冷淡,屋门开后,张氏只是隔着院子远远看着薛婵,并无走近说话的打算。

“请问你可有看见有什么人闯进了我家?”薛婵道。

张氏摇了摇头,很快就把门关上了。

半句没说完的话被薛婵含在嘴里,生生咽了下去。

家里的院子地势本就比较隐蔽,她也不能一口咬定说张家就是看见了.........

正踌躇之际,薛婵想起方才在村口崔钰看她的眼神,她想,崔钰一定是知道些什么了。

她抽身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凭着记忆去屋里床底下,将原身与丁全签订的那张契约拿出来,带在了身上。

“崔钰,你在吗?”薛婵一时情急,倒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站在吴家院子里喊人名字。

过了一会儿,崔钰过来开了门,皱眉道:“你来干什么!姓薛的我告诉你!我这儿一文钱都没有!”

“不是。”薛婵飞快道,“你是不是看见裴砚宁了?他去哪儿了?”

“你在装什么呢?”崔钰凉凉地睨着她,“你以为你将砚宁发卖了拿去抵债的事,无人知晓是么?”

果然如此!

薛婵心急如焚,她急忙回家带上自己的铁剑,把家里的一窝鸡崽着急忙慌托付给村长蔡花花,耗银一两租了匹马,直奔丁家庄而去。

但愿没有事,但愿来得急!

薛婵眉心紧皱,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挑在她往镇子上去的今日?

现在人已经在她们手上了,再拿着契约还钱让她们交人,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

一路上,裴砚宁昏昏沉沉,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好像在马车上,但是他怎么也无法睁开眼睛,好像着了梦魇一般,听得见周围的人说话,也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可他就是睁不开眼睛!

与此同时,他一颗心跳得剧烈又飞快,几乎要从他喉咙里蹿上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在他终于要放下戒备心,几乎要安心下来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薛婵终究是把他卖了,那之前的那些究竟算什么??

是他自欺欺人,还自导自演了一出什么易容换人的戏码?还以为这件事早就摆平,还以为他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可笑,真是可笑,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了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屡屡迟疑,错失了最佳的逃跑时机?

现在一切都完了。

裴砚宁满心绝望,仿佛都可以看到自己最后被扒光了衣服,破破烂烂地被扔在乱葬岗,就这般凄惨难堪地死去了。

“哎,府里要娶亲,咱们这些人也能捞着几分好处罢?”

“哈哈哈,现在丁府换了新主人,连办丧事的时候都有我等的赏钱,更莫说这样的大喜事了。”

“你们猜这次这个能活多久?”

“啧,要不要来下一注?老娘赌一个月!”

“哈哈哈,我赌二十天!”

......

听着这些话,裴砚宁浑身冰凉。

他要死了,这次真的要死了,死得那么疼,那么难过。

......

从清河村到丁家庄,几乎花了薛婵两天两夜,她怕迟了,一路上丝毫不敢停,日夜兼程,连口水也没多喝,粮食也是顺道买的烧饼干粮。

追过崎岖的山路,走过深长的峡谷,飞跃连栈桥,终于瞧见一片繁华的村庄,门外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上写着:丁家庄。

已是夏至,绿柳茵茵,蜂蝶飞舞,丁家庄不愧为一处大村庄,庄子里茶馆酒肆几乎应有尽有,不像清河村,放眼望去,只有人家。

薛婵牵着马,率先勘探丁家庄的地形,顺带打问丁府的事。

“啊,丁府啊。”过路人见薛婵风尘仆仆,答得漫不经心,目光鄙夷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丁全的远亲。”薛婵道。

“噢。”那人这才露出一点和善的笑意,抬手给薛婵指了路,“走那边,一直走,看见哪家屋子修得最气派,哪家就是了。”

薛婵道谢后便走,已经在心中盘算届时救出裴砚宁后的逃跑路线。

她有一股预感,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场恶战。

沿着方才那人所指的路一直走,果然望见一处气派的宅子,别具一格,和道旁的民宅大相径庭。

薛婵走近一看,门口站着两个家丁,牌匾上写着“丁府”二字,看来,便是此处了。

在人家家门口,薛婵不好多作停留,她看见远处有个山丘,从那处应该可以看到丁府全貌。

马是租来的,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薛婵觉得以她现在的财力,实在买不起一匹马。

丁家庄有两个出入口,一是正门,前面不远处修着连栈桥,怕是不好逃。

其二是一条小路,隐约可以听见水声,只是树丛茵密,她又不如丁家庄的人熟悉地形,怕是也不利于逃跑,得看几分运气。

斟酌一二后,薛婵选择了较为隐秘的那条路,然后将马拴在一个必经之地,她轻轻抚摸马鬃,嘱咐道:“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要跟人跑了,知道吗?”

小黄马“咻咻”了两声,甩了甩马尾巴。

见状,薛婵才放心上了山丘,这个山丘并不高,一炷香时间不到,薛婵就爬上了顶。

她发现,这里不光可以看到丁府全貌,还能瞧见这座山丘之后的光景。

西南多丘陵,尤其是在这种村落之间更是连绵不绝,山丘之后是一个断崖,山上的树很葱郁,那流水声应该是崖底发出的,薛婵靠近崖边一瞧,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可以瞧见底,下面的流水湍急,似乎不算浅。

再看丁府,俯瞰全貌,薛婵才不免要惊叹于丁府的繁华富有,府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还种着各色的花树,府内家丁来去忙碌,正在将府内的白绫等物撤下来。

没过多久,几个人推来一车红绸,竟是立刻被替换了上去。

这是要办喜事?

薛婵沉吟一声,可不是要办喜事。

薛婵看了半天,并不见裴砚宁的身影,不知他被关在哪个房间里。

尚且未知,薛婵只好暂且留在山上,观察观察情况。

“喂,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儿,耽误了吉时主子怪罪下来,我可管不了你们。”一人在院子里吆喝,身长六尺,穿着比其余人都要好些,看来应是管家之类的。

丁全之母刚死,她便在府中大兴喜事?

正当午时,府内渐渐飘出一股饭香,薛婵一面观察着那些人的行动,一面判断丁府内的房屋布局。

厨房应是在西北角,西南角有许多人搬东西过来,大约是库房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