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开门帘进去,室内排列着一排排烟榻。烟榻设备简陋,榻上一个枕头,热天一床竹席,冬天一条蓝布卧单。中间一个木质烟盘,一盏油灯,一枝烟枪。”
“烟榻上横卧一个烟民,像大虾一样躬着身子,侧卧烟榻之上,一手拿着烟钎,一手拿着烟枪,对准烟灯,微闭双目,呼呼噜噜吞云吐雾抽着大烟,神情专注,十分陶醉。”
“就拿徐州为例,一个烟馆常设烟榻二三十张,时时客满。烟馆中光线昏暗,烟雾迷离,人影晃动,似若鬼影幢幢。你要是真的进了那地方,大概率的会认为到了地狱,入眼的全都是神情恍惚、骨瘦如柴之辈!”
吴德沉默了,但随即说道:“即便如此,那也不过是浪费点钱财而已…”
马铮沉声说道:“哼,如果只是浪费一点钱财的话那还好,你可知道大烟成瘾之后,健康受到严重损害,精神委顿,意志消沉,百事不干。所以吸食大烟而后许多人倾家荡产,卖妻鬻儿,乃至沦为乞丐者不乏其人。”
“前几天我们在清理街上的流民乞丐的时候,曾救助了一个叫林德功的人,他今年不过三十多岁,曾经担任过徐州税务部门的一个小官,但因为抽大烟,盗用公款,被开除工作,流落街头,成为伸手乞讨的乞丐。而像他这样的人,在徐州城不在少数!”
大烟的危害吴德也是知道的,但是眼下这个世道,马铮想要靠一己之力禁烟,这不是在以卵击石吗!
“马长官是准备在徐州禁烟吗?如果是的话,在下还是劝你要三思而行!”
“哦,愿闻其详!”
吴德当即说道:“烟毒危害如此之大,长达百年之久,为什么任其泛滥?历届执政当局并非不知其祸国殃民,并非不愿严加禁止。”
“远在满清道光时期,林则徐在禁烟奏折中明白提出:“若再由鸦片泛滥下去,则数十年后,中原再无御敌之兵,也无可以充饷之银。”道光下旨严厉禁烟,林则徐虎门焚烟,引发鸦片战争,以割地赔款而告终结。鸦片以帝国主义为后盾,满清王朝国弱民贫,虽欲禁烟而无能。”“辛亥革命之后,国父孙先生发布“总统禁烟文告”,通令全国禁止鸦片,指出“烟毒之害甚于敌国外患。”惜乎封建势力尚大,军阀掌握实权。孙先生被迫下野,查禁烟毒又成虚文。”
“民国而后,各省军阀割据,令出多门。中央政府虽曾三申五令,严禁烟毒,然而有令不行,有禁不止。占地为王,各据一方,尤以四川为甚。一时杨森得势,就得听命杨森,一时刘湘掌权,必须唯刘是从,刘文辉打败刘湘,就由刘文辉管辖一切。”
“但不管由谁掌权,总有一点相互共通:就是提倡种植鸦片,乃至强迫种烟。原因只有一点:因为烟捐是一切军阀军饷的一大财源。农民被推派烟捐,种烟也收,不种也收,自然非种不可。而且种烟收入比种粮更强,农历四月收割鸦片之后,还可再种一季粮食,何乐而不为?这是民国成立之后二十年来,烟毒无法查禁之原因。”
马铮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也明白其中的结症,我虽然有心全面禁烟,但能力有限!不过在我的地盘上,该禁的还是要禁的!”
“马长官就不怕得罪人吗?要知道那些商人后面可都是有人的,要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的话,也不好办啊!”
“得罪人?”
“呵呵,他们难道比日本人还要可怕吗,连日本人都没办法从我手上占到丝毫便宜,我会在意他们这些土鸡瓦狗吗?”
接着马铮继续说道:“他们背后有人,难道我背后没有吗?他们背后可能是某个高官,但要知道我执行的是政府政令,背后站着的可是徐州城千千万万老百姓,我需要担心吗,我会害怕吗?”
吴德的嘴角抽了抽,顿时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军官,而是战场上的杀神。不要说李成龙之流了,就算是强大的近乎占据了半个中国的日本鬼子,在这家伙手上也是屡遭重创。
远的不说,单单山东一战,日军就损兵折将,单单死在马铮所部手里的日军就超过了数万人。
和这样的杀神玩狠的,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
想到这里,吴德便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那批火炮上面:“马长官,您手里的那批重炮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毕竟各退一步才叫买卖啊!”
他之前一直在禁烟的事儿上打转转,其实就是想给李成龙说说情,毕竟自从自己调任第五战区的后勤部长之后,这家伙也没少帮自己,于公于私,自己也应该帮他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