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不是期待太子殿下能做出什么救他的举动,这次害他的人谋划得太深了。皇室里,陛下已经老了,皇子们一个个不是年轻没经过世面就是根本还是个孩子,太子殿下能有这份心就已经让林烨觉得足够了。
只是或许还是会有些不甘心……
林家陨落了的话,唯一的残存血脉就是七复,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孩子……
这些年来一直是自己在默默保护着他,自己走了之后,那个孩子的能力足以自保么?
脚步声打断了林烨的思绪,有狱卒朗声道:“钦差大人到……”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了林烨的牢门前,狱卒为他打开牢门,那男人走了进来,展开圣旨,扬声宣读。
那些字句从林烨的左耳朵进去,就很快从右耳朵跑了出来,他没什么心思听——看到钦差带的那个宫中特制的酒壶还不明白吗?
很奇怪,谋逆之罪一般会处以极刑,很少有赐毒酒赏个全尸的——是念在他们林家几代的军功么?
林烨无暇细想,圣旨里只提了赐死自己,却没有提及家人,而家人们被牵连了多少正是他死前一定要弄清的。于是他忍不住低声应道:“谢皇上恩典。只是……钦差大人可知道林氏其余人如何处置么?”
那钦差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死到临头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为什么,林烨听出了这钦差话音里的一丝焦急——他赶时间么?
这让这位心思颇为缜密的武将心头猛然绷紧了一根弦,钦差怎么会深夜来?
他抬头看着钦差,心头慢慢凉了下来——朝中为官十数载,朝臣和皇上身边的人即便不认识,也早已混了个脸熟,但他发现这个钦差面生得很。
“是皇上亲笔写下赐死我的圣旨么?”
那钦差并未多想,不耐烦地点头。
“圣旨拿来我看看。”林烨缓缓说道,“这一辈子领了无数次圣旨,让我死前最后一次看看皇上的字吧。”
不出他意料,钦差的脸色变了。
“来人!有人夜袭天牢!”林烨猛地一声大吼,然而下一秒那钦差就猛地拔出了剑冲他刺来。
林烨是当世名将,身手当然不凡,即便身无寸铁也躲过了凶险的数剑,然而他手脚全被铁镣铐锁死,行动终究不变,很快便失去了主动权,眼看那假钦差一剑刺向自己的面门——
莫名地,林烨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知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未等他想完,那钦差却突然倒了下去。
狱卒拍了拍手中的粉末,从脸上撕下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
那身属于狱卒的褐色外袍在行动中敞开了领口,露出了里面那身风雅的白衣。
月上中天。
这一夜注定非同寻常。
福寿楼旧址,孟学然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
之前他们在福寿楼搜出蕃木蒿后,便再未把目光投到过这里。
然而经过一晚上的分析推断,他们怀疑,此处的秘密不止于此。
“想想看,当时我掌握的证据并不算多,为什么会把福寿楼的老板逼到烧楼的地步?”如柏说道,“因为他怕别的东西被我们搜出来——那里一定还藏了比蕃木蒿更重要的东西。”
果然,一炷香前,他在福寿楼被烧成废墟的后厨旁发现了一个隐蔽在假山后的石门。
很奇怪地,那扇石门没有任何上锁的措施,孟学然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深不见底的漆黑探了下去。
洞中一片黑暗,一丝光亮都没有,孟学然没有带蜡烛,只能缓缓地靠摸索朝前探去。他的手扶在墙壁上,感受到了那黄土的壁上有一点点湿润。
他把手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熟悉的气味——是为了防止兵器生锈而涂在上面的油。
那么这个地下洞穴在之前确实存放过大量的兵器。
也不知道这个洞穴到底有多大……再往前走应该就能拿到兵器了吧。
孟学然的心有点儿后怕,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正常人的思维恐怕都是继续往前走。
然而那清油的气味实在是太浓重了,孟学然的浓眉无声无息地一皱,保护兵器需要这么多的油么?
他看着面前的黑暗,挪动了脚步。
地面上,两个黑影守在一处天井旁,那天井直通底下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