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份近期官员变动的简单记录。”孟学然将一份卷宗放到桌上,“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一件很让人吃惊的事。”
他一字一顿地说:“在我们去朱州的这段时间内,朝堂上在发生无声无息的洗牌。”
如柏接过那份卷宗细看,她对官场不太熟悉,并不太分得清这些官员都谁是谁……但是她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林、程、孟、沈……”如柏吃惊地看着那份卷宗,“这些被贬的人几乎全出自四大家族。”
琅琊林家、徽城孟家、临州程家、青州沈家。
“对,近期犯错的官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四大家族里的人。”孟学然道,“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找到这个规律,是因为发生的地点太分散了,而且事情也大多并没到出人命的地步,有些是降职,有些是革职,很容易就淹没在浩如烟海的奏折里。”
对此如柏和孟学然都完全有体会,他们二人都是四大家族出身,然而本家的根基都不在京城,沈家远在青州,孟家远在徽城,且都是繁盛的大家族,一些子弟在当地的官职发生了调动,消息根本就传不到他们这里来。
“而承松之前在调查的那个因为贪污而自杀的刑部官员……是临州程家的长子。”孟学然道,“也是四大家族里第一个在京城出事的人。”
在此之前,这场骚动还只零散在各地,不敢出现于权力的中心,出现于天子脚下的皇城。
然而或许是风暴蕴积得久了……漩涡的中心终于也出现了端倪,最显眼的京城,到底也开始有人出事了。
而且一出事就比所有地方都要严重,第一个直接丧命,第二个也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如柏打了个冷颤,低声道:“所以我哥不是第一个。”
孟学然默然点头:“而且很有可能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柳七复坐在一边,按理说,这些朝堂上的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四大家族无论出了什么事都牵扯不到他一个平民琴师身上。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如柏敏感地察觉到柳七复的坐姿有些紧绷。
“为什么?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如柏问,“如果有人蓄意……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沈承松留下的最后讯息。
“太子小心!”
难道这一切最终的指向……如柏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楚明轩。
楚明轩低头喝了一口茶,这个有可能陷于危险风暴最中心的人此刻依然镇定自若。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么?”他冷静地看向如柏,“怎么给你哥哥翻案?”
如柏掩上卷宗,她脸上仍然透着这几日连续哭泣后疲惫的青白色,然而整个人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沉默片刻道:“我决定先不为他翻案,继续顺着我们之前得到的线索查。”
此言一出,剩下三个人都颇为惊讶地看着她。
“我相信我哥一定是冤枉的,但现在看来,这件事规模之大,并非简简单单一、两个人诬陷栽赃他这么简单,而是一股巨大的势力。”如柏冷声道,“这和我们之前对很多真相的推测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不就一直在找一个握有巨大势力的幕后黑手么?”她用指关节轻轻叩叩桌面,“这样庞大的势力难道还能满大街都是,存在着很多股么?”
“最大的可能就是……害我哥哥的人,和我们一直在找的人,根本就是同一个。找不到这个人,其他努力都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她转头对楚明轩说道:“何况我哥已经去了灵州,又有你的人看护,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差错,即使官爵什么的都丢了,但是毕竟算是远离了是非之地,身家性命算是平安了。”如柏解释,“但是你不同,你还处在漩涡的中心。”
如柏举起茶杯,在桌面轻轻一顿:“所以我的提议是:保持原计划,继续查。”
剩下三人对视一眼,最后同时开口道:“同意。”
如柏闭上眼睛,钟洪临死前那歪歪扭扭的炭字依稀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