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柏背后有着当朝太子爷撑腰,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然而忍不住为这个出头的姑娘担心起来。
“不怕,我门派虽离这很近,但并不在城内,他们欺负不到我头上去。”
如柏这才注意到这女孩行色匆匆,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焦虑,忍不住问:“那么姑娘进城……是有什么事情么?”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摇了摇头,冲如柏勉强笑了一下,转头就要走。
“等一下!”如柏突然开口叫住她,“你身边是有什么人……失踪了吗?”
那姑娘猛地顿住了脚步,半晌儿,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来,盯着如柏。
“我猜的。”如柏迎着她的目光道,“你神情焦急,显然是心里有事,并非一个无所事事闲逛的旅客;那么你出现在那家酒铺里,显然也就并非是要闲情逸致地品酒。去酒铺不是为了喝酒的话,还能做些什么?”
如柏平静地说道,“我能想到的,就是酒铺作为人流极多之地,是个打探消息的好地方。打探消息也分两种:打探关于物的,或者关于人的。物的消息大多颇有针对性,想询问古董就去古玩铺子,想询问字画就去装裱行,没必要去酒铺这种消息繁杂的地方问,这么一排除的话,我想姑娘应该是在打听什么人。”
姑娘愣了半晌儿,才缓缓地抱拳弯腰。
“在下宋羡鱼,承师于莫座山临渊堂。”她低声地恭敬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如柏不太懂江湖人行礼的规矩,忙跟着鞠了个躬:
“临渊堂鼎鼎大名,我即使并非江湖中人,也颇有耳闻。据闻每一任少堂主都叫作‘羡鱼’。如此说来,今日是有幸见到了临渊堂少主——我祖籍青州,常住京城,小字叫如柏。”
宋羡鱼猛地一愣:“如柏?你可是……沈如柏么?”
如柏点了点头。
“怪不得……‘沈氏有女使海枯’。”宋羡鱼深邃的眼睛猛地一亮,“我曾经到过京城附近,听过你的大名,人们都说你是京城第一神探。”
她低下头,微微踌躇。
片刻后,宋羡鱼轻轻咬了咬牙,方才缓缓开口道:“我来朱州城,确实是来寻人的。”
“沈姑娘想必也知道,我们临渊堂坐落于莫座山上,在朱州北面。一个月前,我的小师妹宋玉儿奉师门之命来朱州城里采办下一年门人子弟的生活用具,按理来说,半个月便应该回来了。”
“然而如今已有足足一个月,按理说,我那小师妹虽然不算成器,但是武功也并不算低微,等闲人物轻易也是近不了她的身的,故而应该也没有什么安全问题。”
宋羡鱼低声道:“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极其不安的预感,玉儿虽然为人较单纯,但做事总是妥帖的,不会平白无故迟上这么些日子也不托人给我们带个信儿……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我还是向师父告了假,出来找一找她。”
如柏犹豫了一下,按照她的性格,本来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会帮一把的,然而眼下……
她抱歉地笑笑:“按理说我应该帮宋姑娘一把来报答恩情的,只是我还有事在身……”
宋羡鱼明显地失望了起来,然而也不好强迫,便只是随口问道:“什么事?”
如柏沉吟了一下。
宋羡鱼的临渊堂就在离朱州不远的山上,她在这里长到这么大,对此地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打听消息的对象了。
然而楚明轩的事情,并不方便向外人透露。
如柏犹豫良久,最终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土地上粗粗地画了个轮廓:“找一味药给我朋友治病——你认识么?”
她随口扯谎,也并不怕宋羡鱼会识破。
蕃木蒿是何等稀奇的剧毒,正常人根本没见过,更不可能凭这么一个粗略的轮廓认出来。
然而只见宋羡鱼神色复杂地盯着那块土地。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来。
“蕃木蒿。”她盯着如柏的眼睛道,“你是什么人?”
一瞬间,如柏只觉得一股冰水涌进了自己的脊梁骨,她咬了咬牙,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宋羡鱼盯着她的脸,观察着她的神色。良久,她试探性地问:“你有朋友被这种毒害死了么?”
如柏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看来你不信任我。”宋羡鱼微微一摇头,“可以理解,想必是很秘密的事。”
她轻轻叹息一声:“你们朝堂之上的那些事,我们江湖人从来都很难懂。”
就在如柏以为宋羡鱼不会再提供任何消息、就要默不作声地转头离去时,这个一身侠气的姑娘突然再次开口了,她非常直白地道: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那个害你朋友的人是不是姓宋?”
如柏的脊背猛地绷紧了。
“当心她!”宋羡鱼道,“她不是我朝的人——她叫尼丽罗娜,是尼罗国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