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则极简单地透露了一些令人心惊的信息——
“浣溪,再有几日我就回来了,你且忍一忍,骗得陆学年那个冤大头给你掏钱赎了身,我就给你弄一个全新的身份,我们远走高飞。”
如柏拿着信纸的手僵了一僵,然后无声地把它递给了剩下的三人。
四个人沉默地一起看着蜷缩在地板上眼泪流了满脸的陆学年。
“那小子怎么样了?”孟学然拿起茶杯灌了一气,把空茶杯往桌上一顿。
距离他们从陆学年身上搜出那封信已经快一个时辰了,然而案件就此僵住了,毫无进展。
陆学年陡然从最伤心的死者家属变成了有极大作案动机的嫌疑人,然而他的应对办法极其简单粗暴——不说话,一个字也不说。
无论是和风细雨还是疾言厉色,甚至期间孟学然不耐烦地作势要武力逼供——陆学年都不开口说话,他蜷成一个大号的球缩在角落里,被逼急了就发出野兽一般的号啕。
“没怎么样,还是什么都不说。”如柏道。
“他不会说的。”楚明轩突然开口道。
所有的人都望向他。
不知道为什么,如柏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虽然他们今天都坐在这里,经历了一模一样的事,得到的是一模一样的信息……但是对于这个案子,楚明轩知道的比剩下的人都多。
即便他和死者嫌疑人都基本上从来没见过……但如柏就是凭空觉得,楚明轩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然而楚明轩似乎现在并不打算把这些事拿出来和众人共享,只是字斟句酌地说:“很明显地,陆学年不是个聪明人。”
“如果他有作案动机的话,那么这个作案动机很显然和这个给苏浣溪写信送定情信物的不明男子有关。”楚明轩低声道,“然而这个事情其实透着很大的古怪。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男人,和苏浣溪有私情,送得起她那么昂贵的吊坠,那么为什么不自己出面给苏浣溪赎身?反而要骗陆学年的钱?何况骗谁不好?陆学年不过是个被家里阻断了零花钱的清贫少爷,为了凑这笔赎金一直焦头烂额四处筹钱。以苏浣溪的身份,有大把大把的富商愿意被她骗,给她出这笔钱,她干嘛费尽心力骗陆学年?”
“这些事情只要一想就会觉得蹊跷,但是陆学年应该都没有想到。”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这样一个不够聪明的人,在事情有可能败露的时候,生怕自己多说多错,当然一句话都不肯说。”
陆学年这种满腔天真温柔的男人,真到了许多事情上,反而糊涂得不行。
如柏总觉得楚明轩还有话没说完,然而太子殿下克制了一下,竟然愣是不说下去了。
孟学然点头附和了楚明轩的说法:“对,陆学年这小子我知道,确实是个脑子里都是浆糊的人……但是……”
他清了清嗓子:“就算我们现在发现他有动机了,凶手也不可能是他啊。”
是的,吴岚裳其实还和苏浣溪一起在楼上呆过短暂的片刻,都因为时间太短被排除了作案嫌疑,陆学年全程就呆在楼下,怎么可能杀人?
然而陆学年这么不对劲的反应,又很难说命案和他没有关系。
如柏沉吟片刻,道:“我确实觉得陆学年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
“第一,他被我们追问的时候表现出的反应,实在不像是无辜的;第二,之前小孟其实提过——凶手很可能是和苏浣溪亲近的人,虽然当时觉得这个推论站不住脚,但是现在想来,却也有一定的道理——不是亲近的人的话,怎么会离得近到可以被凶手一把抓住脖子上的带子?”
她寥寥数语下来,简单明白地指明了一个事实——最具备作案条件的人,确实是陆学年。
唯一不具备的是……作案时间。
而且他的不在场证明还正是他们四个做下的。
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
就在众人沉默对坐的时候,有捕快来报:“那个姓吴的姑娘晕过去了。”
“叫大夫——怎么回事?”孟学然皱眉问道。
一个守在门口的捕快叫大夫去了,另一个来报信的低声道:“应该没多大事儿,就是急火攻心——是听到陆学年那边出事儿了之后直接晕倒的。”
如柏眉心猛地一跳。
对,吴岚裳。
吴岚裳又在这起案子里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如果真如柳七复所言,她今天的表现全都反常的话……那么她很可能是知道些什么的。
如柏心头一震,她意识到这个动机是成立的——吴岚裳那样地深爱陆学年,如果陆学年要杀人的话……
她很有可能会帮他!
“吴岚裳当初说只要陆学年幸福,她就会祝福他们两个……也许是真的……但是如果陆学年找到她,告诉她自己被骗了,她很可能会帮陆学年一起向苏浣溪复仇……”
如柏喃喃自语道:“但是怎么帮……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杀人的时间……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要一个帮手有什么意义呢?
除非……
除非两个人的不在场证明可以互相伪造!
不对……依然不对……吴岚裳和陆学年在楼下的大闹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的事实……肯定是他们两个人……
如柏只觉得自己脑子要炸,她一声不吭地出了门,打算趁着吴岚裳在别的房间还没醒,先去她房间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柳七复和孟学然对她要去干什么毫无头绪,都在原地傻坐着,只有楚明轩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地跟了上来。
他们打听了一下吴岚裳房间的位置,径直走了进去。
吴岚裳的房间东西也很少,只是女孩子闺房应有的模样,桌上叠着一摞摞的诗稿。
从哪儿看起?
“我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楚明轩低声道,“如果吴岚裳和陆学年都不可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