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柏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良久,孟学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
“对,正常情况下,你会每道菜都试毒么?连相交多年的朋友带来的糕点,都让身边的人先吃一口来测验有没有毒。”
楚明轩低声道,“我不知道你留没留心看过刚才那些小厮的手,他们虎口粗糙,显然是握惯了刀的……那根本不是寻常小厮,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都是便衣的侍卫。”
“佟来福在这一天里对每一个入口的东西都小心谨慎,一直让十来个有身手的侍卫守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就好像……”
“就好像,他知道会有人来杀自己一样。”如柏接过话来,轻轻地说道。
她转向一直守在底下的两人,低声道:“我希望你们把你们知道的,通通都说出来。”
小顺和蕊心对视一眼,良久,小顺咬咬嘴唇:“……奴才们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楚明轩看了眼他苍白的脸色,淡淡地开口:“你想清楚了再说。”
他的声音不大,却总像含着一口清冷的碎冰,小顺只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对破案起到巨大的作用。”孟学然打量了一下小顺身上明显料子不便宜的衣服:
“你干爹不管是个什么样的人,生前应该对你都还算不错吧?你不想给他报仇吗?”
小顺犹豫着,他脸色惨白,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良久,他才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声道:“还请太子殿下和孟大人稍等片刻。”
他拿出一大串钥匙转身去了佟来福的寝室,片刻后,拿着一叠信走了出来。
“大概从出事的十天前开始,我干爹就开始收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信。”
孟学然一沉吟:“也就是我们上次在杏花阁见过后的不久?”
“回孟大人的话,是。”小顺道,“这信……孟大人看了就知道了,很是……很是可怕,我干爹这十来天一直担惊受怕,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信一共有七封,孟学然展开信纸,如柏和楚明轩凑上来看,忍不住俱是一惊。
那信是标准的死亡威胁信。
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疑是凶手怕字迹被认出而用左手写的。
信中直指佟公公做出过的侵占民田、欺男霸女、导致多个家庭家破人亡的累累罪行,扬言如果佟来福不停止造孽并对之前的受害者进行赔偿的话,将很快就有生命危险。
随信附上的是各种田契、地契和账目,全是佟来福罪行的证据。
……怪不得小顺一开始不肯拿出来,凭着这些证据,这个大太监就算没有死于被人谋杀,法度也容不下他。
“这些信的事都有谁知道?”
“下人里只有我和小顺,旁人的话,可能刘大夫也算一个。”蕊心轻声道。
这就是为什么她和小顺在知道刘大夫给佟来福熬安神药时并不像其他下人那样惊讶……
他们知道佟来福的确有神思不安、难以入眠的原因。
“这些信多久来一封?你干爹对此又是什么态度?”
“一开始来得很勤,几乎每天一封,莫名其妙地就出现在门口,我们派人轮班当值过,躲在暗处不合眼地盯着,可是从来就没看到过送信人出现,那信总是凭空自己出现在门缝里。”
小顺说着,又打了个冷颤:
“干爹一开始不当回事,但是随即他的房间就出现各种各样的怪事——书房的地板上出现一地的鲜血和写了诅咒的木头碎片,卧房里只要入夜就听到瓦片一直响,像是有人在屋顶走动……我们都查了,没有人出现过,凶手好像会隐身一样……”
“干爹就有些害怕了,他开始照着信上说的给……那些人寄些钱款。之后信就来得少了,到后来隔了几天都没出现,我们以为凶手就要息事宁人了。哪知道昨天……昨天又来了一封,那信上说……”
如柏低头仔细阅读着这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