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林洁来我们班那天扎了一根马尾,很土气地把额头全部露了出来,而且她还穿着t恤和喇叭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乡村气息。虽然我们学校升学率很高,可是每个班上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当时就有男生失望地在台下嘘气。
我根本没将它放在心上,直到听到“农子良”三个字的时候,我才发现,因为没有别的座位了,老师安排她坐在最后一排农子良的身边,我和大家一起转过头看了农子良一眼,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在睡觉,依然是那种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动声色的脸,我贪婪地盯着那张脸,林洁实在没办法让人产生危机意识,我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第一次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同是在第一次月考后,因为是第一次将理科综合到一起考,强度很大,考完试后大家都一窝蜂地跑出教室去透气,我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许梅子在睡觉,我把随身装着的巧克力放在她的桌子上,从后门出去时正好和农子良撞上了。
他手里拿着一盒蛋糕和热奶茶,与我擦肩而过,我下意识地回都看他,看到他走到自己的座位边,踹了一下桌子腿,然后将东西有些粗鲁地放在桌面上。林洁就趴在那里,她的手按着肚子,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不知道是胃痛还是生理痛。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了农子良一眼,没说什么话,拿了奶茶来喝,蛋糕没有动。农子良也一如既往地沉默,在她身边坐下来,扭着头望着窗外。
我悲哀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我无法企及的默契。
一种钝痛麻痹了我的全身,我呆呆地愣在那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爱上了别人。
从那天开始一些我从来未曾注意过的小细节开始如水墨画一样慢慢在我眼前铺开。
她下课时会再给他讲题,催他交作业,他虽然总是很不耐烦,但是到了最后都会乖乖妥协。下雨时,我甚至看到他们共撑一把伞。
班里没有人敢惹农子良,林洁也总是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所以他们之间慢慢的变化,只有我和许梅子知道。
我的崩溃是在一个周一的早上,我们学校规定每周一升旗仪式必须穿校服,男女生都是清一色的白衬衫。在下楼梯时,我看到农子良站在走道上,林洁在他上面的楼梯上,踮起脚给他整理衣领。
走道的光线很暗,我的鼻子忽然一酸,一直倔强着不肯落下的眼泪忽然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从第一次遇见他,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我无数次对着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产生的嫉妒心理,让我的嘴巴毫不客气地说了出来:“哟,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其实林洁是一个很自卑的女生,她浑身就散发着这样的气场,听到我的话后,她甚至连回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谄谄地垂下了正在整理农子良衣领的手,到是农子良,破天荒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噢,我的心钝钝地在想,他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从那天起,我开始变本加厉地找林洁的碴儿,几乎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了我看她不顺眼的事情,托她的福,我也终于和农子良有了交集。
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我穿着红色短外套,牛仔裤束在平底的靴子里。我在超市里买了一堆零食,那时候已近寒假,我有大半个月没有见到农子良,心情很惆怅低落,鬼使神差般,就走到了初遇时的那个水池边。我跳上去坐下,拿出一颗太妃糖索然无味地吃着,忽然发觉在这场爱情里,我没有尝到过任何一丝的甜,可是我不想放手,舍不得背叛自己的心。
忽然我听到有人给我说话:“嗨,美女,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冷吗?”
我转过头,声音的主人有张玩世不恭的脸,有些轻浮地向我搭话。
要是平时我肯定不会理他,可是我那天实在情绪不佳,莫名其妙却又十分认真地问他:“你说巧克力蛋糕和草莓蛋糕哪个更甜?”
他被我的话弄蒙了,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巧克力的吧”
“嗯。”
我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蛋糕,忽然不想吃了。就在这时,从水池那边走过来一个人,“凌风,你快点。”
“没看见我正和美女聊天吗”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我就站了起来,我在一片簌簌的,寂静的雪中看到了日夜思念的人,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他似乎也很诧异会在这里看到我。我先开口说:“农子良,我想吃巧克力味的蛋糕。”
他皱起眉头,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叫凌风的男生跑到他身边,“你们认识?”
他没吭声,转身大约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过头对我说:“你离她远一点。”
这是农子良主动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呆呆地望着他,忘记了要心痛。
他走后很久,雪才慢慢覆盖了他去时的脚印,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那么寒冷的冬天,我竟然要独自过完它。
五
上了高三之后,我还是毫不收敛地欺负林洁,就连许梅子都开始说我:“你看你这个样子,和那些恶毒的女配角有什么区别?”
我想了想,摇摇头对许梅子说:“她们至少还是个女配角,你看我这个样子,连炮灰都当不了。”许梅子愣住,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拍拍我的肩膀。
刚刚入秋的一天,农子良没有来上学,他旷课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这一次,连乖乖女林洁都没有来上学。
我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就差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许梅子告诉我:“估计是碰巧吧,你别乱想,听说昨天农子良他们一帮人和三中的人打了一场狠架,肯定是受伤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林洁肯定和农子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