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重新变得明亮,宗少城放下火石,转过头来瞧着花蕊娘。灯光下,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使人感到宁静。
花蕊娘只觉鼻头一酸,急忙按捺住,脚步轻轻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指,轻声道:“要走了吗?”
一丝痛意从宗少城的眼中划过,他反手捏紧花蕊娘的手,闷闷的说道:“我总叫你受尽委屈,蕊娘,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花蕊娘轻轻叹了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说得对,干娘的恩情,有朝一日总是要还的。就算她是真心相助,恐怕也无法左右你祖母的心意。你祖母的性子,我不知道,你却晓得,堂堂宗家老夫人,叫她受此等屈辱,她怎还会愿意接纳我。”
“这些都没错,”宗少城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语气苦涩的说道:“最要紧的是,我如今不过空有一个解元功名,除此以外再没有半分助力。就算温宁郡主对你另眼相待,可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我母亲当初那般艰难,就算顶着宗家长媳的名头,所受的凄苦又有谁知道?蕊娘,我不能自私,因为想要和你在一起,就什么也不顾。若是不能护你周全,我宁愿……”
花蕊娘面色顿时一变,急忙伸手去堵他的口。宗少城微微一笑,眼里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迷蒙蒙的:“我宁愿再忍受一段相思之苦,待我羽翼丰满之时,便是娶你过门之日。到那时候,你所有受的委屈,受的煎熬,我都要百倍千倍的给你宠回来。”
花蕊娘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还没来得及反应,宗少城便俯身下来,用嘴完全覆盖住她的唇瓣,舌尖稍一用力,便抵入了她的口中。
再多的情愫、再多的不舍,都抵不上一个热烈而又绵长的吻。
花蕊娘用手臂紧紧环着宗少城的脖颈,身上微微颤抖,忘情而又热烈的回应着。她的脑海里几近空白,只知道心上人就要远去,离别就在眼前。
若不是亲眼见了宗少城手臂上的条条伤痕,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些日子,他受尽了怎样的磨难。
宗少城的二叔,宗柏旭那天晚上确是意外出现。他与宗少城叔侄情谊颇深,为人又最是宽厚善良,心软之下,便违了宗老夫人的吩咐,放过了花蕊娘和奇巧坊众人。
宗老夫人本是有意设计迫害花蕊娘,给予威胁警告的同时,逼迫宗少城就范。谁知道竟被宗柏旭从中破坏,她震怒之下,便将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了宗少城身上。
花蕊娘原本以为,宗老夫人不喜贺夫人,连带着自然也不会太过看重宗少城。宗少城说了她才知道,宗老夫人似乎一直对宗少城寄望颇高,并且无数次透露出要他接掌宗家的意思。
不知道是因为失了家长的威严,还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宗老夫人这一怒之下,竟开祠堂召集族人,对宗少城施行了家法。
宗家的家法,乃是最古老的的鞭笞之刑。牛皮鞭子在水里浸泡上两天两夜,再蘸上细盐,一鞭子抽下来,便是深深的一道血痕。盐水透过抽烂的衣衫进入皮肤,更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花蕊娘只要想一想,心都痛得快要碎了。
因为一个女人,违抗家长的尊严,先是使计退亲,害得宗家陷入闲言碎语之中。计谋败露之后,竟然不管不顾,甚至因此而得罪了宗家最可靠的助力黄家……种种罪责加在一起,宗老夫人足足使人抽了宗少城六十八鞭,才命人抬他去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