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小丫头……”宗少城摇了摇头,极为无奈地重新坐了下来。
“哎,你为什么不回家呢?”花蕊娘用胳膊轻轻拐了他一下,一脸探究地看了过来。
认识他越久,越发觉得他并不像外表这般不羁。刚才在说到宗家祠堂的时候,他又是那副态度。虽然知道探听别人的事情不好,花蕊娘仍然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
宗少城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头扫了花蕊娘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她手臂的黑纱上面。
过了良久,宗少城才轻轻地开了口。
“你有亲人过世了?”
花蕊娘没想到他居然会说这个,只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扎得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了起来。她的神色一黯,立刻低垂了脑袋,缓缓地点了个头。
“我也是……”宗少城轻轻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远处:“我的亲人,也早就去了。你说的宗家祠堂,那些人……她们不是我的亲人,她们只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顿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幽幽地叹出一句:“昨日是我娘亲的忌辰。”
花蕊娘惊讶地抬起头来,怪不得,就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原来竟是有这般的伤心事。花蕊娘还在想着安慰的词句,他又一下回过头来,看向花蕊娘道:“你知道吗?我娘亲的祭日,没有一个人记得,就连我父亲,他也只顾着别的女人。如今在他的眼里,只有那人才是他的妻,也只有那人的孩子,他才视若明珠,捧于掌上。”
宗少城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一抹狠戾之色:“我只恨自己没用,保护不了娘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她去了,我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没事了,没事了,”许是怜及自身,花蕊娘下意识地就拍向他的肩膀,连声抚慰道:“你母亲见你这样,她也不会安心,不要为难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要为难自己。”
宗少城的话听得她暗暗心惊,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身上竟然背负着这般难言的伤痛,叫人扼腕的同时,不禁为之心疼。
“我娘亲与我父亲结发十载,那又如何?却也抵不过那人的几句温言笑语。”宗少城慢慢平静了下来,苦笑着道:“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实在可笑至极。”
“你不是庶子吗?”话一出口,花蕊娘才惊觉自家失言,立刻用手捂了嘴,急声道:“对不起,我……”
“我是庶子?”宗少城的神情一下变得古怪,他盯着花蕊娘看了半晌,忽又一摇头,自嘲地说道:“难怪你会这样认为,宗家子嗣,非富即贵。像我这样的异类,也罢……”
“喜欢武学也挺好的,真的,”花蕊娘急着辩白自家,连忙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地说道:“我是说,你这样挺好的,对不起,先前我只是以为……”
“以为我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宗少城转过头来看着她,不置可否地笑道:“我父亲便是如此说,我想他现在,对我是失望得很吧。”
他父子之间应该有着极深的隔阂,所以宗少城在提起父亲的时候,面上总是那般的不以为意。自己并不了解其中的缘故,也不好议论别人的家事,花蕊娘跟着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要跟你说这些……”宗少城若有所思地盯着花蕊娘,半晌忽然轻轻一挑眉毛,淡淡地笑道:“没吓着你吧?”
花蕊娘缓缓地摇了摇头,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一笑。
“那你呢?”宗少城伸手指了指她臂上的黑纱,敛了笑容问道。
花蕊娘面上的笑意一凝,轻垂眼皮想了一会儿,便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的,抬起头来对着他道:“桃源县前县丞花肴一案,你可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