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到铜镜前,从沈言商手里拿过木梳,“我还记得祖宅前种着大片的油菜,花开时候一片金黄,那才好看。”
沈言商转回到铜镜前,沉默不语。
“祖宅旁边还种着一棵紫藤树,那树叶随季节不同,从翠绿到金黄再到深紫,煞是好看,尤其树叶金黄时与那片油菜花正好呼应上,那景色我到现在还记得。”
赵敬堂轻轻梳理手中柔顺的青丝,“你还没见过。”
“没见过可以抽时间回去见一见,也不至于夫君要辞官这么大动静。”
沈言商不意外赵敬堂给她梳头,这是他经常做的事。
原因是她偶有头痛的毛病,大夫说时常梳理头发可以刺激头上的穴位,缓解症状。
她不是矫情的女子,也懒得在这上面搭功夫,偏赵敬堂看到她糊弄就会过来帮她梳头,十分细致。
哪怕她不耐烦梳头这件事,可只要是赵敬堂在梳,心境自然不同。
“我也是疲倦了,做不完的工图,审不完的文书,朝廷里这些勾心斗角,我也实在应付不来。”
“夫君想清楚了?”
“嗯。”赵敬堂重重点头。
沈言商看着铜镜里的赵敬堂,初嫁他时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而今鬓角已有斑白,“且等思弦的案子了结,我陪夫君回江陵。”
“我想明日递交辞呈。”
“这么快?”沈言商抬头,如秋水的眸子微微闪动。
赵敬堂将她青丝握在手里,梳理时动作突然停下来。
她瞧过去,见银丝。
沈言商羞涩中带着些许无奈,“岁月不饶人。”
“所以我们该珍惜,我不想等了,就明天罢。”
看到赵敬堂眼中坚定,沈言商再次沉默。
房间里沉静无声,沈言商不时看向铜镜里的男子,纵然已过三旬,那张脸依旧耐看,即便没有表情在脸上,仍然会让她感觉拂云拨雾,温暖如初。
而在她垂眸的时候,赵敬堂的目光亦落在梳妆镜里。
他本无心娶妻,却因承诺不得不娶沈言商入府,如此才能保全当时风雨飘摇的沈家。
犹记得大婚当晚,他拿起银秤杆挑起喜帕时的惊艳。
少女的脸倾城颜色,容颜中无惊无喜,平和的让人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