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儿不惧流声刹中和尚的武功,却怕对方以礼以矩来要求自己。生性不受拘束的她宁愿倚在藏经阁挑檐上眺望山上山下一切。因为无聊,章儿开始藏经阁、碑林往返解说她所看见的一切。
“小姐,唐不敏回来了。”
弥故正用手锄在禅室西南角处劳作着,听着章儿的好事,笑道:“章儿姑娘目力真好!”
“我是想看她这出追夫的戏码会是个怎样的结局,”章儿怕弥故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她正在与南杞太子南宫轶议亲,可是那个南宫轶相中了我家小姐,不辞辛苦,一路追随。她追他、他追她,多有意思!”
弥故笑声稍滞,随即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
“本来她喜欢谁、追着谁与我们是无关的,可是她偏动了歪心思,给我们下毒。”章儿不甘道。
“礼尚往来也是人之常情,所以章儿姑娘使了些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
章儿心情大好,赞道:“我就说弥故师父最通透、最明事理。”又指着被弥故松过的土问道,“弥故师父,你需不需帮助?”
“章儿姑娘只需再瞧瞧今日还有什么好玩的事物,回来讲给我们听就很好了。”
章儿得了任务开心地点头跳过碑林山柱跃上藏经阁。
顾谙这时才道:“你这样她会以为你惯着她。”
“她喜欢听赞赏的话。”弥故道,“小女孩都喜欢听表扬,你也是这样的吧?
“我也喜欢听表扬的话,可我不喜欢听假话。”顾谙学他的样子,屈膝蹲下,随手捡了根树枝,慢慢拨弄着松过的泥土,偶尔翻出一两条蚯蚓,就又用土把它们埋起来,倘有蚯蚓再露头的,她就用树枝压住它们的头往土里摁。边摁边抬头问道:“你打算种什么?”
“我有几枚木瓜的种子,存了几年,总想不到什么由头种下,今年可以了。”
顾谙笑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老实人,你种木瓜想送给谁?是要与她结永好吗?”
弥故抬头看着她,脸色变得肃然起来。顾谙以为自己玩笑开得过头了,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老实人,我不该开你玩笑。”
弥故重又低下头,轻轻道:“没关系。”
顾谙恼自己的口不遮拦,一时又寻不到别的话题,只得朝向章儿的方向,希望她的话题能化解此时的尴尬。可是章儿的身影仍立在最高的挑檐上,任风吹卷她的裙摆,一动不动地看着山下。
顾谙用树枝随意划着,先写几笔刚劲的虬字,那是七空大师的笔体;又写簪花小楷,写意潇洒,又不失风骨,这是她自己的字体;再写隶书,蚕头雁尾,一波三折,正是弥故的笔体。弥故见之,评道:“从前你的字写得锋芒毕露。”
顾谙道:“锋芒毕露的是简兮公子。”
弥故知顾谙心情不好的时候好想起简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