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女儿提及妻子,顾相神色黯了一黯:“老而不死,是为贼。我若不为贼,你娘也不会死。”
“爹爹既不窃国也不盗钩,何来贼说?是顾家命舛,签了卖命的契约。”
“那你还热衷国事?”
“爹爹卖命的是国主,我效忠的是自己的心,这片土地养了我十五年,山水尚有情,我总得给这片土地留点能养活自己的资本。”顾谙看向父亲,没有告诉他,若她不热衷,父亲执着国事更盛,将来他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你把自己活得太累了。”
“世人谁活得不累?”
“我虽不愿你去南杞查案,却知阻拦不住你,凡事多听听女姁及贺贲建议,切不可冒进,要多思------”
顾谙盛了碗汤放在父亲面前,道:“空腹喝酒伤胃,喝碗汤。”
顾相听话地放下酒杯:“你喜欢大红的灯笼,贺贲一早就命人挂起来,点得光亮,贺你及笄。”顾相抬起头动情道,“我的女儿成人了。”
“爹爹当长寿,好为女儿掌舵。”看着女儿殷切的目光,顾相不无感叹道:“为父今日将家主印正式予你。”
顾谙抬头看向鬓已泛霜的父亲,亦动情道:“女儿定不负爹爹信任。”
顾相端起桌上的汤认真地喝起来。
楼下,贺贲露出神秘的笑来,其子贺楠不解问其故。贺贲向楼上望了一眼道:“姜还是老的辣。”
贺楠更不解:“明明是家主交了印信。”
“老爷不交印信,小姐依然调得动相师堂。再说老爷在乎的是什么?是家主印信吗?咱们这位老爷,咳------越老越把女儿宠上天了,连天女峰掌门这烫手山芋也允小姐接了。”
“爹,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
贺贲回头瞪了儿子一眼:“你会懂什么?”
贺楠并不在意自家老爷子的眼色,依旧问道:“爹,您给大小姐送什么礼物了?我瞅着大小姐捏了捏绸袋,马上喜形于色?”
贺贲并不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顾自说道:“依旧时之约与老爷行事风格,相师堂与北芷国主契约满后便会归隐山林,但咱们既出了世,便有不愿归者,这些人相师堂会另行安排------”
“爹你要留下来?”
贺贲摇摇头,继续道:“四司八堂这十二人,都是誓死护卫家主的。我是想着你,你资质平平,唯在经商一道上有点天赋,我便想着求了老爷小姐把你留下。”
贺楠并不在意,道:“爹,还有十五年呢?”
贺贲叹口气道:“十五年,你知道这十五年会发生什么事?”
贺楠对自家爹爹的小心丝毫未放在心上。但听着楼上大小姐又叫了一壶酒,忙高声应着。
到雅间门口,章儿伸手拦下接住酒壶。贺楠一边下楼一边回头自语道:“我爹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
章儿右手执着酒壶,左手一记飞针射出。飞针贴着贺楠的腮边滑出去,钉在楼下木梁上。紧接着传来章儿冷冷的声音:“他的话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