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存孝大笑道:“某倒是觉得杨师厚说的还有几番道理,朝廷这支禁军的确同原神策军截然不同,不过杨师厚话也有些说大了,蜕变成为一支精锐之师哪能这么容易的,稍遇挫折就轻易而殁。”
“且看天子对这支新军倾注的心血了……”
另一边的演武高台之上,同南衙官员们兴高采烈截然不同,北司宦官们神色阴郁,自去年北司之乱后,他们这些天子家奴能明显感觉到皇帝已经不再信任他们。
这是巨大的危险信号,薛从渥和王行范二人阵前立功,踩着骆全瓘和刘季述的尸体得以上位。可是他们现在的日子不再那么顺心,现在皇帝有事都会南衙宰相们或者翰林学士密议相商,有意在排斥他们北司四贵参知政务。
北司在过去能够力压南衙,掌握朝廷权柄,靠的就是皇帝的信任,他们直入延英殿参政,可现在延英殿的大门很少为他们而开了。
当然,皇帝事情没有做得那么绝,一般的朝会南衙百官和他们北司官员都会参加,关键是这延英殿,延营殿才是整个大唐王朝的中枢秘要之地,朝廷政令和皇帝敕命多从这里传达而出。
不单单是政务他们北司参与不上,军事方面也是惨遭打击,首先就是这酒曲专卖之权,可是说酒曲专卖之权就是去年刘景宣之乱的导火索,皇帝得胜之后自然而然就收回朝廷所有。
他们神策军收取了军费开支最大头的收入,从今以后神策军粮饷辎重等开销,财源命脉彻底被朝廷掌握在了手里。神策军需要依仗皇帝的恩赏和朝廷度支库才能勉强维系起军队,他们这些宦官没了赏赐收买人心,底下的士卒怎会为他们卖命。
看着演武场上精锐强干的新军士卒,薛从渥等宦官们眼热心酸,心情极端复杂。
倘若皇帝麾下这支倾注了心血的新军真能够练成,他们神策军今后还有存在的必要么,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北司的权力跌落到谷底,从此为朝廷弃用。
他们北司权势通天,扶保废立皇帝,这等辉煌的日子似乎已不复存在。薛从渥等人心里警铃大作,到了此时不少聪明人已经回过味来,他们北司或许被皇帝当做了刀子,用来削弱彼此间的实力。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们北司内部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相反他们因为残缺的身体充满着对权力极度的贪婪和渴望。
北司内部弄权争斗才是他们宦官的底色,你自己不想往上爬可别人偏要踩着你的尸体和位置上位,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宦官从来都是皇帝的家奴,他们是依附在皇帝的寄生虫,他们的权力都是皇帝赋予的。唐中晚期能够放任宦官势大,甚至欺凌皇室,实乃是皇帝昏庸无能所致也。
李晔很是开心,新军在冬日的苦练终见成效,当然新军并不是一直都窝在营中干练。新军熟练之后会分批派出到京畿附近地区去剿灭贼匪。
当然了,对付一些贼匪偷盗之徒,新军拥有精良的军械装备外加人数碾压的优势,胜利毫不意外。在一场场历战中磨砺的是新军将士们的心智,让他们杀人见血,不至于到了真正的残酷战场上一下子尿了裤子。
大阅完毕,李晔当场下令赏酒赏肉,犒赏此番参阅的全军将士,演武场山呼声阵阵,众皆欢悦。
……
大阅这天中午,皇帝同文武百官就在这玉山大营欢宴,为了激赏将士,李晔特意下令,新军优异将校者二十人可入席陪同。
哪怕是身居末座,可是能够瞻仰天子圣颜,这二十名将校心中无比激动,对天子能够赏赐如此大的恩德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当场为天子而死。
欢宴完毕,庞大的军帐之内只剩下了南衙几位宰相和翰林学士,以及金吾卫大将军郑元规和早已归程复命的宣徽使张承业。
李晔开口问道:“河东军可曾安顿好了,军将何在?”
郑元规忙出列道:“陛下,河东军已驻扎在这玉山大营内,河东勤王大将横冲军使薛阿檀就在偏帐内候着,另有将校八人,还有罪将李存孝。”
李晔点头道:“宣他们进帐!”
“遵命!”
郑元规领命而去,不多久就领着十人进去了这大帐之内。
听说皇帝宣召,薛阿檀和李存孝一干人等心绪难平,毕竟觐见天子他们这些武将可是第一次见。哪怕是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也寥寥见过当朝天子几次容颜。
记得那还是僖宗年间,现今天子潜邸之时,自新朝天子登基后李克用便很少见到了。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