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众将们噤若寒蝉,实在不明白太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只有熟悉李克用品性的少数人略微品出了些意味出来。
盖寓睿智沉稳的目光从李克用身上扫射到了李存孝,又看了看张承业,心中明悟。
痛骂完李存孝后李克用看向张承业的目光却越发和善,他和气道:“中使这是要为李存孝这个逆子求情了?”
张承业回道:“李存孝背叛河东是该死,但其今日献城投降,也算将功补过一些吧,还请太师饶他一条性命。”
李克用沉吟道:“中使即为天子来使,又献计破城有功,中使即为逆子求情,某当会考虑的。”
说罢李克用虎目又是扫视了一圈没有丝毫动静的河东众将,目光越发冰冷,让人意外的是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正是自己的心腹盖寓。
盖寓上前道:“禀太师,朝廷中使所言颇有些道理,李存孝虽有大罪,但其自幼随军作战,大小作战百余次,受伤不计其数,对我河东还是有功劳的。”
“末将与李存孝在军中共同效力多年,愿为李存孝求情,恳请太师饶恕他一条性命。”
回答盖寓的是李克用的沉默,班列之中河东大将薛阿檀见盖寓第一个出头愿为李存孝求求情,他也是鼓足了勇气站出道:“太师,末将也愿为李存孝求情,饶他性命吧。”
随后跟随着薛阿檀出列为李存孝求情的零零散散也有几人,至于大部分人还是处于明哲保身的心理并不表态。
李克用冰冷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他拍手赞道:“好哇,好哇!盖寓、薛阿檀你们几人不愧是我河东军中的忠义儿郎,到了此时还愿冒着风险为这逆子求情,是几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赞罢李克用神色又变,他看着站列两班的河东众将斥骂道:“在我河东军中以忠义立足,他李存孝不忠背叛于我是该杀,可你们的义气都被狗吃了吗?他李存孝是你们的同袍,一起同生共死沙场打滚泼洒热血多少次了,在你们这些人心中一点情义都没有了吗?个个都在当缩头乌龟,连句求情的话都不会说。”
接着李克用又指着麾下众多义子骂道:“还有你们,李存孝是你们的领头大哥,难道没有血缘就没有亲情了吗?将来若是我李克用落难,你们这些儿子该如何自处?”
以李嗣源为首的诸义子脸色惶恐,皆是跪地请罪:“孩儿该死!”
其余河东众将也是连忙跪地请罪,连声道:“太师恕罪,末将等罪该万死!”
一通大骂之后李克用郁结的心情也是舒缓了很多,他重新回到帅椅看向张承业道:“中使既代表天子,亲自开口替逆子说清,某既为皇家宗室,又是大唐镇守一方的臣子,自是要听从的。”
原本心如死灰的李存孝抬头,神情狂喜,只听见李克用又道:“天子求情,又有我河东诸多大将为你李存孝求情,某惜你才能,又为我河东出生入死多年,暂且免你一死。”
李存孝连连磕头,叠声感谢着:“多谢父亲,多谢张中使,多谢诸多将军……”
李克用挥了挥手:“左右,将李存孝押下去囚禁起来,待某日后处置!”
看着李存孝被押了下去,李克用对张承业拱手赞道:“中使智勇双全,某实在佩服得紧呐,还请在军歇息几日,我大军不日便回军晋阳。”
张承业焦急道:“那援军一事?”
李克用含糊道:“援军勤王一事待某与军中幕宾军将们细细商议,再行定夺知会中使。”
张承业无奈只能应允了下来,他告辞李克用推开帐帘,一阵寒风袭来,冰寒刺骨,与帐内的暖和不同,让人陡然打了个激灵,脑子愈加清醒了起来。
他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初他临离京之前,陛下在延英殿内同他密议安排的那些事宜。
此番出使河东,去求援军是头等大事,可是天子又秘密嘱托了他张承业两件事,一件就是助李克用破城,另一件便是尽力保全下李存孝的性命。
对于这两件事张承业全都费解不已,河东围困邢州城已半年之久,破城之期谁也不能未卜先知,去河东路途遥远,万一在途中河东就破城了呢?
可是当初天子信誓旦旦对张承业说着,对他面机破城之计,仿佛一切在他的计划之中,这让张承业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