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愿意”这个理由,他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吗?
朱家人对这个不上套儿的犟驴子女婿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火,咱好好的一个朱家千娇百媚的姑娘,最后白白做了这犟驴子的床上妇,本就很不爽他了,而这犟驴子却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不仅不懂得感恩不说,还经常摆出一副“我是被迫的我是无辜的都是你们自愿的”嘴脸,你吃着我朱家的,喝着我朱家的,甚至你住的房用的仆人,还有那街面上的物业,都是我朱家的嫁妆咧!
另外,朱家最近被郡守府欺负得够呛,这点气,也无处撒,现在好了,自己家姑娘竟然被你这头犟驴子欺负得要跳井!
我操你大爷的!
朱家后生群情激昂之下,见着东西就砸,人倒是没打,因为这些人都是朱家送给自己家姑娘使唤的。
一边打砸,一边嚷嚷着:“那狗日的犟驴子在哪里?可别让他给跑了。”“老子今天不敲断他三条腿,老子跟他的姓!”“不打得他叫爷爷,今天算我朱五四白活!”
……
终于,有人看见院中水井处蹲着一个大黑熊,仔细看,不是那犟驴子还有谁?
“狗日的犟驴子在这里!”
也不知谁嗷了一嗓子,这群人便冲上前去,二话不说,拳脚齐下,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
众人打得高兴,而想象中的嚎叫哀求哭求却没有出现,那犟驴子本就是一个滚刀肉一般的性子,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婆娘,更对不起自己,就双手抱头,蹲在那里,任拳脚如飞招呼上来。
李一驴本是多年老行伍,一手神箭无敌,那不是吹的,而挨打的本事,也是一绝,双头抱住头,护住眉眼脸颊头颅,遮护得严严实实,下面弓腰驼背,双腿夹紧了,既护住了前胸心肺肝脏处,还将裆下遮护得风雨不侵。
那些拳脚,不过是在后背屁股上挠痒痒罢了,儿戏一样的,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事情可不是这样想,就一定这样进行的。
那打上门来的,本就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再加上其中夹杂了家族利益,下手时,开始还有些轻重,后来,见这死驴子打死不求饶一句,也就都来了倔脾气,下手可就没有了轻重缓急,有的脚就冲着腰眼子部位去了,莫说这是一个大活人,即便是一头真的犟驴子,也经不起如此击打。
恍恍惚惚中,犟驴子一头扎了下去,来了一个狗啃屎。
依然没有吭一声,但痛楚已经到了极点,任是谁也看得出来。整个身体便在地上打起滚来。
女人一直呆在屋里不出来,也是存了心思的,想让娘家人狠狠收拾一下这个拔鸟不认人的混账东西。
那些丫鬟婆子们,也都有此心思。本来就瞧不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婿,终于有了机会让他难堪,谁还在乎他是自己的主子!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丫鬟婆子们早就吓的失了三魂七魄一般,屋里的女人也知道出了大事,顾不得矜持,疯了一般冲出来,披头散发,挥舞拳头便打自己的娘子人,口里泼天一般大骂:“混账的东西,我家的男人,我自己都舍不得打,你们是什么混账东西,敢来我家撒泼……”
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扑倒在男人身上,又是翻眼睛,又是捏鼻子的,朱家的兄弟子侄们一看这架势,得,算是白忙乎了,帮了天大的忙,没人承情不说,还落下了许多不是来。
哎,嫁出去的姑娘啊,终究是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我欺也。
众人悻悻然,七手八脚将这死驴子抬回屋里去,放在床上,又是好一番折腾,犟驴子终于长长舒一口气,算是醒了过来,也不说话,更无垢语,就是看着自己媳妇儿,默默地流泪。
众人退出屋内,到得院中,领头的四郎恶狠狠地发问:“腰眼子上那一脚,都谁踢的?找死啊,真要将犟驴子踢怎样了,我妹子做了寡妇,看我不弄死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个指责那个,那个责怪这个,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谁也不肯承认自己下了黑手黑脚。
“行了,你们都是来给他挠痒痒的行了吧!”四郎也是无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好好的一场戏,让这群混账给演砸了,本来嘛,自己家妹子受了欺负,娘家人前来闹事,逼迫妹夫子低头,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顺水推舟,很多事情,由不得他犟驴子不去做。
现在好了,人残废没残废不知道,但打了一个死去活来,却是真真切切的。
现在的李一驴可不是当年城头讲荤段子的光棍汉。
人家是守城第一大英雄,是沈公子最看好的人才!
沈公子宁愿自己打光棍,也要让这犟驴子先做了新郎。这故事,兴古郡家喻户晓,谁人不知,现在,却让自己带人给打死过去了……
不残废还好,大不了朱家再送出几处物业来赔罪。可万一残废了,留下什么后遗症来,犟驴子较了真,和朱家死磕到底,人家后面有沈公子撑腰,这官司……
还有一层,四郎一想起来,便浑身直冒冷水——便是那郡守大人。
郡守李遗单身匹马入兴古,人家是单身匹马的吗?
现在的兴古郡,几乎快要成了人家建宁李氏的别院了吧,估计这郡守都想兴古郡当兴古李氏的开山房的老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