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
兴古城下。
这也就是在南中,但凡是在中原任何一个城池,就这样毫无阵型的一窝蜂冲击,莫说城下是10000人了,即便再多上几倍又如何,估计即便是几百正规军守在城头,都不带正眼看一眼的。
但在南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尤其是在兴古城,更不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兴古城本就不大,南方城池不重护城河,这一湾浅水的护城河有等于无,更因为长期郡治,也就没有很好地修整,蛮兵随便往里面抛掷一些杂物,都会将护城河填满了。
其次,守卫城池的,也不是蜀汉的正规军,而是郡兵,也就是本地人组成的城管大队,更多的是朱家林家等几大姓家族豢养的私兵。这些私兵,管理一下城市治安工作,捉拿一下小偷小摸啥的,也还行,但一旦见血,则会不会浑身筛糠腿脚抽筋,还是一个问号。
其三,守护城池的,都是汉民,而面对着的,则是多达万人的蛮兵。汉民与蛮人,若在平时,对等的人数打架,汉民本就畏惧蛮人,现在面对的这万余蛮兵,个个漆面纹身、髡头短发,张牙舞爪的,脸上鬼画符一般,画满了道道绿漆黑漆,狰狞恐怖处,让人胆战心惊。
其四,这个时代的蛮兵,别以为人家没有秘密武器,错,有的!他们的秘密武器是毒箭。很多蛮人在长年累月打猎过程中,知道一些草木毒性强烈,用以打猎行之有效。蛮人将此当做蛮人最大的法宝,汉民很少有人能够知晓。
蛮人对付汉最大的武器,便是这个,而也正因为汉人知之甚少,被越传越神,见血封喉,沾之即死,这种恐怖的心理一旦形成,就越陷越深,导致汉民一旦面对群体蛮人,便心生畏惧。
这也是南中汉蛮之间的群体心理。
除非在建宁昆明这样的大一些的城市里,汉民豪族的势力实在强大,汉民也占据绝大多数,这种心理落差才会颠倒。
但无论如何,一旦在城市之外相遇,基本上都是蛮人心理占优。
兴古城头。
朱武一边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侄儿朱一诺道:“嘱咐你的事情,可有做好?把那几家盯牢了,一旦城中出了事情,咱们全都得死!”
朱一诺连忙回答道:“伯父但请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牢了,一旦发生异动,立即斩杀!”
朱武点点头,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这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庲降都督府断然不会放下我兴古郡不管的,咱们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一举将那僕蛮王八蛋斩杀了,朱家,才有希望。这一次,老子要来个斩草除根!”
朱一诺和身边的几人都重重地“嗯”了一声。
其实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气,这一次,熬得过去,一切都好。熬不过去,朱家就将彻底在人间消失。
所以,这些年轻人也都日夜在城头街头巡逻,打起了十二分的谨慎。
城下的攻势已经开始。
无数箭矢向城头飘来,甚至还夹杂着很多石子棍棒等。朱武手挽一块盾牌,遮住身体露出城墙的上半部分,依然昂首挺胸地走在城头,蛮人抛掷上来的这些物质,对于他的伤害,几乎没有。
“那谁,吕家的,你婆娘还九成新,可别死翘翘了,否则,就得便宜了那狗日的李一驴,他狗日的偷看你婆娘洗澡,老子亲眼看见的!”
“老子剁了他狗日的,将来生儿子没屁眼!”
旁边一个手执一张大号长弓的瘦高个子笑得嘴巴都裂到耳根子上了,嚷嚷道:“老子就是看到了,是你婆娘主动请老子看的,啧啧,那叫特喵地一个白啊,白个生生的两坨,哎吆吆,想死个人的亲哥哥……”
被戏弄的吕家的后生一个砖头飞过来,差点就砸中了这长弓大汉的脑门,吓得他赶紧躲避,却也正巧躲开了下面射来的箭矢。
也正因为这样一番胡闹腾,城头上的紧张氛围倒是少了许多。
这长弓瘦高大汉姓李,名字不详,因为射得一手好箭,是南中难得的弓弩手,专业人才,人称外号“李一手”,又因为脾气倔强,顽固不化,属于吃软不吃硬的货色,毛驴子一样,外号便由“李一手”变成了“李一驴”。
再加上南中人口音混杂不清,有叫他“李一驴”的,也有叫“吕一驴”的,反正,不管你怎么叫,都行,都不影响他每天乐呵。
李一驴三十出头的年纪了,至今一事无成,也没有娶媳妇,人又惫赖不堪,终究活成了大家最喜闻乐见的调侃对象。
“吕家的,这一砖头的情分,老子给你记下了,等下多射杀几个蛮子,算是还你。你小子可别真死在城头了,否则,你婆娘的屁股就真的便宜了你驴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