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亮,孟瑾年醒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杨府。
沉寂半月的鹿韭堂里面的医者仆妇进出个不停,府中丫鬟婆子面上也有了点笑模样。
杨文广听到消息长长吁出一口气,提心许久的心终于落回到肚子里面,这个比金子还金贵的儿媳妇总算是康健了,真是祖宗保佑。
要说,娶了个高门的儿媳妇好处是不少,可真要出个好歹,他杨家满门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法子去给镇北侯去解释清楚,怎么好好一个金贵人儿在京城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刚来到密州半年便奄奄一息药石无医,差点死过去。
杨策深感其受,俊白如玉的面上虽是突兀的挂着两个微微泛青的眼圈,却半分不影响他的容貌。
杨策开口道:“爹,这半个月以来您老多牵挂费心了,既要忙着公务还要挂着家里的事,是儿子不孝了。”
杨文广摆了摆手,“无妨,你快去看看你媳妇儿,好好关切一下,这次回老家本就该你陪着一起去,哎,现下说这个也已经晚了。爹知道你心里有怨,觉得旁人说你攀了高枝走了镇北侯府的路子才中了探花,不过那有什么打紧?你管他们闲话什么,说到底那都是羡慕你有这种运气,嫉恨咱们杨家又要发达高升了!哼哼,他们想攀这种高枝就算求爷爷告奶奶还攀不上呢。”
杨策袖中拳头微紧,嘴唇微抿。
杨文广浸淫官场多年,又怎会看不出儿子的不情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是知道咱们杨家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这娶都娶回来了,本就是天大的运道,若真是不喜欢那也得把面上给做全了,不能落了镇北侯府的颜面,毕竟你屋里的可是人家老侯爷放在心尖儿上的宝珠儿,等你过上几年官道畅通,这起子说人闲话的自然就该闭上嘴了。”
杨策俊面无波,看不出一点儿情绪:“父亲放心,是儿子以前着相了,以后不会再犯,我...我会对孟瑾年以礼相待的。”
杨文广看着杨策修长的身影不急不躁的往后院而去,满意点头。
什么闲言碎语,又岂能影响他们杨家分毫?
策儿还是年纪尚小没有经历太多,要知道杨家以前被人说的更难听,可那又怎么样,杨家还不是摆脱了商户人家一跃三级成了官身?
自从杨家走上官场一步一步往上爬,以前那些相交的人们还敢说三道四吗?士农工商,无论什么时候,权利仕途才是最重要的,有了仕途便有权力,有了权力才有地位。
他杨家以前差钱吗,富甲一方家财万贯,可还不是得在一个七品芝麻官手下陪着笑脸低三下四,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平白孝敬给趾高气昂的官司衙吏。
杨文广双臂微张,早就侍立在一旁的两个丫鬟捧着绯色宽袖官服给他着装,忙活一通后末了穿靴带上官帽幞头,门口小厮微弯着腰亮着嗓子高喊一声。
“大人上衙了——”
马夫早就在门前等着,车厢旁边跟着四个仆从,见到他神情恭敬的单膝跪地请安,坐到车厢里摇摇晃晃的杨文广轻捋短须轻叹。
这才是威风。
年底三年一次的考绩应该就快下来了,不出意外他也该升一升了。密州这个地方真不错,沿海地茂,海运漕运发达,若是再升一升,到手的油水更多,想起白花花的雪花银,杨文广心中火热,他可是已经眼馋通判之位许久了。
杨文广心中笃定,自从他家策儿和镇北侯家嫡女成亲的消息传出来,他上司的上司,知州大人,待他都是和颜悦色,就差拜个把子了!话里话外的都是巴结和亲近。
不过这倒也是,他的策儿正值年轻,才华卓越又有镇北侯府这个强硬的岳家在,以后飞黄腾达入阁拜相还不是早晚得事儿?
杨文广志得意满,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的涉及海运漕运的商户人家来他这里拜码头,短短几个月,杨家的身家可不止翻了一翻。策儿正是刚刚起步之时,以后需要花销打点的地方还有的是,他身为杨家的当家主人,还得为杨家的百年福泽多筹谋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