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见二人已然睡去,强撑着的精神顿时一松,她唤来黄柏与陵游,将这二人扶回了房中。
明砚舟仔细打量着她的面色,见毫无异常,眉心微微拧紧。
婢女来来往往,直将席面撤了个干净,容昭这才看向他,瞧见他神情,不由一笑:“你可是在想,为何我也饮了茶,却毫无困倦之色?”
她眼神清澈,宛如一汪清泉,可将外头的一切景色都尽映其底。
明砚舟侧过身,眼中分明是不忍,但他并未开口。
容昭靠近些,抬起眼望进他眼中:“你在遗憾。”
“你遗憾的是我并未如同兄长与王爷一般沉沉睡去,如此你便能一人将这些责任尽数背在身上。此事若成,那便是皆大欢喜;若不成,也只用牺牲你一个。”
她三言两语便将他的心剖开,使其中那些念想暴露在外,一览无余。
明砚舟眼中顿起波澜,负在背后的双手已紧握成拳!
“可我不要你做英雄,只做个普通人就好,如此自可安然终老。”
明砚舟闻言,神魂一颤,嗓子已哑。
容昭抬起衣袖,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中浮起些俏皮。
她今夜穿着一身黛青色纱衣,里头是一身同色锦袍。
衣袖之上分明落着一片不明显的深印。
明砚舟眼中已是了然:“你未曾喝下那口茶水。”
容昭笑起来:“明日凌云寺缚凶之行,我怎能错过?”
檐下灯笼随风轻晃,烛火稍有不稳,不知愁的流苏借着光,将自己的影子投于石板之上。
外界所有声音都已听不真切,明砚舟眼中映着容昭的面庞。
他突然想起初见那一面,她染血的指尖攀上自己的袖口,一切仿佛都已命中注定。
容昭尚仰着头看着他,而明砚舟心中早已是一片柔软,他扯了抹笑:“我没有在遗憾。”
容昭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我此前是有想过将你们都隔绝于险境之外,只我一人去翻案、去牺牲即可。”他紧紧地瞧着她:“可如今我只庆幸去年初夏,金陵府衙,你染着血的指尖攀上我的袖口,自此同行。”
他口中言语极为动人:“得你撑扶,我此生绝无遗憾!”
……
十九那日清晨,天尚未亮,明砚舟便已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