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黑色的鞋履未曾沾染半点灰,陈让挺直了身体,面上笑意极冷:“古大人如今可得偿所愿了?”
“这话是如何说的?”古齐月挑了挑眉:“贿赂是你收的,罪责是虞兰川揭发的,与我何干?”
“如今咱家既倒,你心中便无半点欢愉吗?”
“无。”古齐月勾起笑:“我从未将你视为对手,怎会因你荣辱得失而高兴失望?”
陈让面上浮起些怒容,他艰难地站起身,声音恶劣:“伴君如伴虎,咱家的今日未必就不是您的明日!”
“我与你不同,我从不期待明日,是以也从不失望。”
陈让眼中神情探究,但古齐月已移开了眼,只笑着道:“陈大人,请吧。东厂中倒是有空着的牢房,想来也不会辱没了你去。”
……
而虞兰川已被殿前司的守卫押送回都察院监。
头上官帽已夺,但他并不觉难堪。
这处昏暗的甬道走过多次,但这是第一次以犯人的身份踏入其中,心境倒是有些变化。
赵裕走在他身后,官差已被留在门口,见虞兰川一路沉默也是有些唏嘘:“虞大人,你向来谨慎,此次为何如此冒进?”
虞兰川闻言,倒是笑起来:“季寻兄,我今日为何如此,你当真不知吗?”
赵裕一愣,他神情疑惑:“我?我如何知晓?”
“可当日那句无心之言,你当真是无心的吗?”虞兰川停住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今日这许多,难道不是正中你下怀?”
“这是如何说的?”
“当日老明公在大殿之上那些言语,到底被你尽数记住。那样失望的言辞,可是令你日夜都不得安眠?”
赵裕喉间一哽,他一时未有动作,只有火把的光遥遥照来,将他的面庞切割。
半晌后他摇头一笑:“不仅是老师那些话,那些学子被释放之时的赤忱之言,更是令我羞愧。我早便读过横渠四句,但为官之时倒是尽数抛诸于脑后了。”
虞兰川见他承认也笑起来,眉心跳跃着愉悦之色:“你我同朝为官多年,竟是今日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