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望了两眼:“似乎是当地的族长在处置族里逃婚的女子。”
容昭皱了眉,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帘布:“往前靠一些。”
张叔驱着马往前走了几步。
声音渐渐清晰。
“你家已经收了吴家的聘礼了,便是不嫁也得嫁!”有老者的声音传来,应是族长了。
女子呜咽着,声音尖利:“我不嫁!聘礼是我爹娘收的,婚事没经过我同意,我死都不嫁!”
有女人的声音在一旁劝说:“丽娘,婚姻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哪桩婚事是女子自己做主的,你就听你爹娘的话!”
“李婶儿,吴家郎君是个痴傻的,这样的男子我不愿意嫁也不行吗?”
被她唤做“李婶”的女人闻言也颇为心酸,但是她还是劝道:“本也是可以的,但你爹娘已与吴家交换了信物,拟定了婚书,此刻应已在衙门口等着登记落册了,你便是不愿也不行了。”
丽娘听闻此言后,顿时瘫软了身子,半晌她又笑起来,声音嘶哑难听:“这个世道在吃人,你们看见了吗?”
周围众人都面露不忍。
“女子反抗的声音太小了,我都听不到!”丽娘笑着落了泪:“便是像我这般不认命的女子,到此刻也不得不认命。”
容昭远远地听着,眼里渐渐蒙上一层薄雾,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手指攥紧了帘子。
她第一次感觉到,何为“旧俗施与女子诸多枷锁”,而这世上也是有人会不认命地去奔自己的前程的。
她整了整衣摆,不顾张叔阻拦,走下马车,衣袍在风中咧咧作响,穿过人群走到丽娘的身旁。
那位老者看着容昭似乎有些疑惑:“你是哪家的小郎君?”
身旁的族人也互相问询着。
“似乎没见过。”
“不认识,看着穿着,不像我们族里的人。”
“这小郎君,面生得很。”
容昭眉眼沉沉:“我只是途经此地,并不是云县的人。”
老者更疑惑了:“那你出现在这里,所为何事?”
“我不过是听见了些微哭声,见这里似乎热闹非常,好奇之下便来瞧一眼罢了。”
老族长神情之中意味深长,花白的胡子微微翘起。
身旁的议论声渐起。
容昭看了眼瘫软在地的丽娘,继续道:“不过强压着女子嫁与那痴傻的郎君,平白误了她一生,可不算大义之举,尔等心中便不会愧疚吗?”
老族长闻言冷笑道:“婚嫁一事自古一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媒有聘,便可结成夫妻。丽娘父母已然应允了男方,嫁娶一事既定,又如何更改?”
容昭声音平静,听着只是在为丽娘不平,实则也是在为自己:“可她既不愿,又何必勉强?”
丽娘望着她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眼含着热泪,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
老族长摇了摇头:“却也不是我等要压着她强嫁,不过她父母已然收了男方家的聘礼。”
容昭顿时领会了他的意思,转身看向丽娘:“你的父母可是将这笔钱财吞下,如今不愿退还?”
老族长眼里是不屑的笑意:“她的爹娘早就用这笔钱修缮了房子,又给自己的儿子娶了媳妇儿,现下定然是还不出钱了!”
容昭紧皱了眉,再开口,她声音已冷:“你是说,丽娘的父母将她许配给痴傻的吴家郎君,换取聘礼给儿子娶妻?”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