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梦境。
梦境中,无数凶狠的野兽不断的扑杀过来,无处可逃,只有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砍柴刀。鲜血,剧痛,杀戮充斥着整个空间,唯有遥不可及的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但无论努力想要靠近那道身影却离得越来越远,随之而来的只有无尽的沉沦和渐渐窒息的无力感。
太疲惫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倒下去,任由野兽撕咬吧,哪怕是再怎么的不舍都无法挽救了。然而就在将要倒下的那一刻,突然一个声音仿佛是从那遥不可及的天边传了过来:“胤、胤,救我!”正是白色身影在呼唤着。这道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抽出身体中最后一丝力气大吼着冲向了那无尽深渊的唯一的光明。
“婉姐姐!”一声大叫,床榻上一个浑身裹满纱布的男子惊坐了起来,正是那年轻猎人。他本想起身下床,但随后又因为全身的剧痛倒了下去。
“哼。”一声女子的冷哼传来。原来房间中间的桌上,有一位十七八岁,身着翠绿衫裙的小姑娘,她身旁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手里不停的将草药研磨成一团。
“这都没死,你这烂木头命挺硬的嘛。开口就是婉姐姐、婉姐姐,你还真是痴情啊。但我恐怕戚婉儿那小贱人早就被黄天霸给霸王硬上弓了吧,咦~,说不定现在人家都当上黄夫人了呢。所以啊,李胤,我劝你还是放弃吧!”翠衫女子冷笑着说道,但说到最后一句,语气却有了几分柔和。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冷漠。年轻猎人李胤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思绪早已飘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而翠衫女子也没有继续冷嘲热讽,而是安静的继续研磨药粉。
许久后,李胤才悠悠的开口道:“我昏迷多久了?”
翠衫女子冷哼着道:“怎么,睡了一个多月连小主人都不会叫了吗?”
李胤听后一惊,心想不好,竟然让婉姐姐在那群坏人手中一个月了。想着便又要起身,而且这次起得更急,以至于好几道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来。但这次李胤并没有理会身上传来的痛楚,毅然拿起床头的砍柴刀便向门口走去。
翠衫女子见了脸色一寒,出手欲要阻止,李胤却是横刀虚劈,逼得翠衫女子回撤了回去。
“韩月儿,你给我让开。”李胤对着撤向门口挡住去路的翠衫女子韩月儿大喊道,说着又是一刀,势要将韩月儿逼开。
韩月儿也不做硬抗,极快的向一旁闪开,但在闪开的同时右手一扬,一股白雾从袖中喷出,瞬间笼罩了李胤。不过奇怪的是,当韩月儿刚刚站定,却也同时痛得闷哼一声,一股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而她的后背衣服从里面也渗出几缕血迹。
没有去理会嘴角的血迹,韩月儿死死盯着正掩鼻退出白雾的李胤,心中默数到:三、二、一,然后又快步走向了李胤。
李胤正要呵问,头脑突然一阵眩晕,没等他有任何反应,便失去知觉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正好走过来的韩月儿。
韩月儿忍着背上的剧痛,将李胤重新放回到床上,又将他裂开的伤口重新清洗上药包扎。然后再默默褪去自己的衣衫,揭开身上的纱带,露出了她白洁如玉的肌肤以及后背一大片恐怖丑陋的伤口。这伤口扭曲纠结,是被烈火烧伤留下的,虽然大多已经愈合,但也有几处还流着恶心的脓疮或是渗出缕缕鲜血。
韩月儿口中念叨着:“烂木头,老娘不让你死,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同时取出一瓶药粉,反手倒向后背的伤口。因为看不见,需要不停用手摸索伤口,而且手上的动作过大,让的这痛楚又巨大了几分。韩月儿一边咬牙忍着疼痛一边嘀咕道:“这唐门的霹雳弹还真他姥姥的厉害,老娘天蚕软猬甲都穿了还被伤成这样。要不是老娘跑得快,只怕这块烂木头都被烧成灰了。不行,这么好的东西老娘也得去弄上个百八十颗,下次碰上寒雨楼那帮子缩头乌龟王八蛋,老娘一股脑儿给他姥姥的全做成烤乌龟。”
说着,她用纱带再次将伤口包扎上。然后一边穿衣服一边继续念叨着:“之前吃过的乌龟都是红烧,清炖的,就没听说有烧烤的,烧烤乌龟这道菜怕只有我韩大小姐才想得到吧,我还真是个天才,而且我居然能从寒雨楼的手中将这烂木头给救了出来,这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我不但救出了烂木头,我还把他从阎王爷那儿给完整无缺的抢了回来,我他姥姥的一定是万年难遇的天才中的天才了。”说到这儿竟还有些洋洋自得的大笑了起来。然而正当她开心的时候,一阵咕咕的声音从她的腹中传了出来。随后,这位刚刚还洋洋得意的大笑着的万年天才韩大小姐,却突然又伏在桌上开始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哽咽着道:“娘,月儿饿了,月儿想吃您做的红烧排骨了,娘,娘……”伴随着一声声低低的抽噎声,韩月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这样伏在桌上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李胤从噩梦中悠悠转醒,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全身上下却连说话的一丝力气都没有。他并不慌张,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韩月儿的十香软筋散,也知道韩月儿虽然讨厌但她绝不会杀掉自己,因为,他知道韩月儿需要他这个奴隶,她可不愿意失去自己这个玩具。
李胤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被仔细包扎的伤口,然后又艰难的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还伏在桌上睡着的韩月儿,也看到了韩月儿脸上的两行泪痕,突然间他心头对韩月儿的厌恶竟少了几分。她毕竟救了自己啊,虽然她总是不停变着花样的折磨侮辱自己、还折磨侮辱婉姐姐,甚至无数次想要害死婉姐姐,但她这次毕竟救了自己,而且还是从寒雨楼的手中救出了自己,还将自己的一身伤给医治的七七八八。虽然她的武功极高,而且心思百变,但她终究只是个母亲刚刚去世的十七八岁的姑娘。
李胤想到这里,望向韩月儿的目光也由刚开始的万分厌恶转而渐渐的带上了几许柔和。他想着,只要她放我去救出婉姐姐,只要让婉姐姐能好好活下去,就算是让我一辈子做她的奴隶又如何。
正在李胤思绪万千的时候,还在睡梦中的韩月儿低低的唤了一声娘亲。而这一声娘亲,立马将李胤从纷乱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而刚刚柔和下来的目光也一下子冷冽了起来。而心中无尽的杀意又再次将他从现实推入久远而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