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青书梦到自己不红了。

他的歌再也没有人听了，演唱会一眼望去是大片的空席，新歌在排行榜上一退再退，直到完全失去踪影；影视作品也没有人看了，公司不再提供任何资源，原本蹭着他人气求热度的导演们也不见了声息。

他的代言一点点被广告商撤走，海报被各大商厦撕下，换上了新的鲜肉照，蔚青书在鲜猪肉们的广告牌下走过，没有人认得出他的脸。

曾经声称一生追随的死忠粉们欢快地从他身边擦过，手上拿的是印着其他人的专辑和杂志。

他在人群里穿行，像是逆着河流，所有人都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却没有人看他。他们的面容模糊，只有嘴是清晰的，每张嘴唇都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们似乎在窃窃私语，似乎在嘲笑。他看到了那个人，面容是清清楚楚的，仿佛人群中唯一的光亮，却毫无表情，那个人目不斜视，从蔚青书身边走过，同样看也没看他一眼。

蔚青书想抓住那个人，那人的手却冷得像一块冰，水一样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开了，带走一串清脆的钥匙响声。蔚青书只能慌张地喊着对方的名字，他大喊薛明暄，薛明暄！可那人始终没有回头，他在一步步远去，仿佛要彻底走出蔚青书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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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暄……”

蔚青书低喃着，缓缓地睁开眼睛。薛明暄并不在，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

凌晨四点半，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但浅眠的他已经没办法继续入睡了，昨晚的聚餐被灌了太多酒，宿醉让他感觉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敲自己的脑袋，一阵一阵地疼。

蔚青书翻身下床，光着脚走进盥洗室，头顶的灯光惨白一片，镜子里的男人脸色灰暗，下巴结着一层短短的胡茬，全然看不见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他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好一阵子，像是不认识似的，晌久之后才拧开水龙头。水流一下被扭到最大，哗哗直流，蔚青书将水捧起来，整张脸都埋了进去，他没有开热水器，倒春寒的水温令他后颈起了细细的一层小疙瘩。

蔚青书还不太习惯自己处理宿醉的苦恼，还没有大红的时候他曾经被宇文敬逼着去跟制片人喝酒，喝到酩酊大醉，天地颠倒。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习惯了醉酒第二天薛明暄会出现在身边的生活，那个人会耐心地帮他煮醒酒汤，用风油精帮他按摩疼痛的太阳穴。

可是那个人已经走了，去了异国他乡，一个蔚青书伸手也难以够得着的地方。

蔚青书狼狈地从意大利回到国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时间。宇文敬不知从哪得知他的行程，刚下飞机就被逮个正着，径直押到了《不归人》剧组。这几天宇文敬都亲自接他跑片场，绝不假借人手，就差要扛着行李跟蔚青书同吃同住了。

要放在以往，蔚青书恐怕要臭着脸撂担子抗议，但这次他却毫无怨言地任凭摆布。他像是要把欠下两周的债全都补上一样，所有社交和娱乐活动都被取消，一心一意地投入了巡演和电影拍摄的准备工作，公寓剧组和电视台三点一线，每天都工作到几近凌晨才休息。

他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压缩到了极致，没有人监督的蔚青书经常会忘记吃饭，即便剧组提供了便当，也只是匆匆扒上两口，很快又接着看剧本背台词去了。不规律饮食和每天高频率的运转，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憔悴，路透的照片都能清晰看出他的清减和眉眼间的倦色，让粉丝们捧着心窝大呼心疼。

然而蔚青书不敢停下来，每天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的那段时间，疯狂工作后的疲倦和莫名的恐惧，就会如潮水一般涌来，将他劈头盖脸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