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塞万提斯生平的人很难想象他能写出如此幽默的著作。有人说创作是生活的反映,如果真这样,那么塞万提斯的作品应当是阴暗低沉的,充满痛苦或者战胜痛苦的英雄气概,就像《英雄》交响曲一样。然而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也许我们初看《堂·吉诃德》时,会觉得它是一部似喜剧的作品,这也是我第一次读时的感觉,当我再读时,却从中感到的不是喜剧,而是悲剧,是一个为理想奋斗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屡次被命运无情打击、愚弄,最终奉献了自己生命的人。
只是塞万提斯和堂·吉诃德并不像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一样表达悲剧,而是以喜剧的形式表达悲剧的实质。所以我们在读《堂·吉诃德》时仍然会觉得它乃是一部喜剧,并且堪称古往今来最幽默的文学巨著。
堂·吉诃德·台·拉·曼却是生活在拉·曼却的一个绅士,他瘦得像根竹竿,不过身子骨还算强健,家里面有一支长枪插在架子上,还有一面古老的盾牌和一匹瘦马以及一条猎狗。因为牛肉比羊肉便宜,他平常吃的砂锅里牛肉就总比羊肉多些。总而言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绅士,这样的人在西班牙的乡村里随手可以抓出一大把来。
然而这位堂·吉诃德绅士也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就是他读骑士读得如醉如痴。
却说这位堂·吉诃德在家里日夜看骑士,渐渐地走火入魔了,竟然认为里面所说的都是真事,而且连这世界都是骑士里的那个世界呢,充满了游侠骑士、魔鬼和待拯救的贵族小姐与待伸张的正义,他这样渐渐地入魔下去,终于有一天,他彻底把两个世界混淆了,决心去做一个真正的骑士。
他找来一套还是曾祖穿过的盔甲,已经长满了铁锈,由于已经没有了面甲,他便用硬纸板做了一个,他那匹马已经瘦得像他自己一样,身上的毛病比毛还多,但在堂·吉诃德的眼中却是比关公的赤兔还难得的千里马,他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驽骍难得”。骑士还得要个情人,堂·吉诃德想啊想,想起邻村有一个漂亮姑娘,他曾经爱过的,那姑娘并不知道这事儿,就是知道也一定不会引以为荣的。我们的堂·吉诃德可不在乎,他把这个姑娘当作她的情人,决心为她去行侠仗义、成为伟大的骑士了。
他以后的经历举世闻名,可以说无论哪个伟大的骑士也没有他那么名扬四海。我在这里不能把他那些伟大的历险一一道来真是令人遗憾的事,不过我还是会选几件顶有趣的给大家说说。
这一切齐备之后,堂·吉诃德便策马出行了。他边走边想象着自己将如何名垂青史,甚至连史书上的字句都想好了。美中不足的是他游荡了一整天却什么值得游侠的事儿也没碰上。到晚上他进了一家小客栈,不过在堂·吉诃德眼里这乃是伟大的城堡,站在门前的两个下等妓女则是高贵的小姐。进了客店之后,堂·吉诃德的表现像极了一位勇敢而高贵的骑士,他温文有礼地向两位高贵的小姐问好,又请求那位大贵族,肥胖得像头猪的店东,封他为骑士。达到目的之后,堂·吉诃德骑士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开始行侠仗义了。
堂·吉诃德那些令他名垂青史的游侠行动发生在他第二次出征时。
这次他更像书中所称的游侠骑士了。他有了一个侍从,这个侍从将如他自己一般闻名四海,他就是了不起的桑丘·潘沙。他无论从外表还是从性情都与主人形成了鲜明的、有趣的对比。例如堂·吉诃德像竹竿一样瘦长,他却像酒桶一样矮胖;堂·吉诃德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处处为了理想而战,他却是一个十足的现实主义者,随时想着捞好处。他们的共同点是骨子里都是高尚不过的人。
堂·吉诃德第一次不朽的侠行乃是与风车的战斗。
西班牙是一个临海多风的国家,许多地方都有巨大的风车,用来碾米磨面等,它们像巨人一样屹立在西班牙的大地上。不过这次它们不是像巨人,而真的要成巨人了呢。
却说堂·吉诃德同桑丘·潘沙一起历险,走到一个地方时,远远地有三四十架巨大的风车耸立在旷野里。堂·吉诃德一见大喜,转头对侍从说:
运道的安排,比咱们要求的还好。你瞧,桑丘·潘沙朋友,那边出现了三十多个大得出奇的巨人。我打算去跟他们交手,把他们一个个杀死,咱们得了胜利品,可以发财。这是正义的战争,消灭地球上这种坏东西是为上帝立了大功。
听到这话儿,桑丘·潘沙当然不明白,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巨人呀,不过堂·吉诃德可不这样想,他挺枪冲去,嚷道:
即使你们挥舞的胳膊比巨人布利亚瑞欧的还多,我也要和你们见个高下!
他说罢,“一片虔诚地向他那位杜尔西内娅小姐祷告一番,求她在这个紧要关头保佑自己,然后用盾牌遮隐身体,托定长枪飞马向第一架风车冲杀过去。”
结果,勇敢的堂·吉诃德被“巨人的手”一扫,长枪顿时变作几段,他像秋天的落叶一般掉到了地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