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尔与蒙杜克策马狂奔,二十名骑手在后面追赶着。
为什么希利德格会知道自己在这?明明这件事连刑狱司和亚里恩宫都没多少人知道。
“你跟谁说过要跟我出任务?”麦尔喊道。
“我没跟任何人说过!”蒙杜克回答。
后方破风声劲急。
“趴低!”麦尔大喊。
蒙杜克趴低了身子,一支利箭从他头顶掠过。麦尔俯身从马侧箭筒里取出一支箭,回头射去,没有命中。为了更加取信流民,他们配备的是粗制的弓箭,射程与准头都差了些。
“操!”麦尔低骂一声。眼看箭如雨下,麦尔策马奔至一处小土堆旁,道:“下马!”蒙杜克翻身下马,跟着麦尔躲入土堆后。两人坐在地上,麦尔拉了马匹一起藏身,蒙杜克要取箭还击,他刀法虽精,弓箭却非所长,差着老远。
“小心些,别探头出去。”麦尔望着落在脚边的箭矢,“帮我挡箭。”说着取下弓箭,扭过头去从土堆中寻找缝隙观察,猛地站起身来,一箭射出,正中一人。
反击如暴雨而来,蒙杜克忙挥刀替麦尔遮挡,麦尔重又蹲低身子瞧着缝隙,又是一箭射中一人。
“好箭法!”蒙杜克忍不住夸赞。一支利箭从麦尔耳边擦过,在他脸上划出血痕,麦尔忙蹲下身子。
“还有十八个。”眼看追兵逼近,麦尔道,“开打之前,想想你妻子儿女。”
蒙杜克一股勇气陡生,转过身去,觑准时机从土堆中窜出,对着冲来的骑兵猛地扑倒一人。
一场激战就此展开。
蒙杜克刀法承继自关内明教,他自己并不明白来历细节,但这套大天王刀法乃是一流刀法,他年纪较长,刚毅稳重,虽是第一次生死相搏,心跳加速,血脉贲张,仍是无惧无畏,将一把刀舞着水泄不通。
两三把长刀在他面前挥舞,都被他一一挡下,觑着对方一个破绽,他一脚踢中一人胯下,当此之刻,只需手下留情便是留下孤儿寡母,一刀劈下毫不迟疑。
这一刀砍中对方胸口,忽地背后一痛,他背上也挨了一刀,蒙杜克大吼一声,把刀狂挥乱舞,逼退对手,一眼瞥过,麦尔正被团团围着。
围着麦尔的人中有领队,使柄长枪,武功显然高于其他人。麦尔脚步飘忽,左冲右突,让自己免于遭受包围。
他使弯刀的方法非常奇特,他的弯刀非常弯,普通人的弯刀最多宛如弦月,他的刀却像是圆月缺了个口。他与人交击往往不是用刀刃去抵挡,而是用内侧去扣敌人兵器,一勾一带扰乱对方身形,随即挥刀割向对方咽喉。他武功着实极高,就这么连杀两人,伤了三人。
蒙杜克也学着麦尔忽前忽后不断纵跃,两人背靠背应敌,麦尔又杀两人。众人见他二人武功高强,一时不再抢攻,拿长刀不住扰乱。
那个提长枪的领队猛地抢上一步,枪尖如电向蒙杜克面门刺来,蒙杜克正要抵挡,枪尖忽地下沉,转刺胸口,蒙杜克大惊失色,忙侧身闪避,唰的一下,胸口被划出一道口子,吓得他腾腾退开数步。麦尔抢上一步,弯刀去勾对方长枪,喀啦一下套上了长枪,麦尔左脚后撤,向前一拉,将对方扯向自己,随即手起一刀,险些划破领队咽喉。
那领队吃了一惊,双手握枪扯回,麦尔又套住对方长枪,领队早已有备,跨步稳桩,麦尔趁势向前,弯刀削他面门,领队忙矮身避开,可长枪仍套在麦尔弯刀中。
几招一过,领队便知自己武功远不如麦尔,幸好此时其他人趁隙杀上,这才脱身,高声喊道:“小心,这老头厉害!”
蒙杜克喊道:“先抓领头的!”
麦尔当然明白,抢上一步追击那领队,蒙杜克跟在他身后,挥刀替他阻拦周围人。这二十人显然并非卫祭军之流的战士,更像是羊粪堆中的亡命之徒,派遣这些刺客的人显然不够了解麦尔,作为塔克的亲信,他的武功远比主谋料想的高。
或许他们低估的不是麦尔,而是蒙杜克。二十名刺客对付麦尔或许足够,但多了蒙杜克,他虽然欠缺作战经验,但刀法精奇,应付三四个刺客行有余力,这远远超出对方的估计。
虽然如此,仍是一场苦战。麦尔中了两刀一枪,蒙杜克挨了五刀,其中一刀在胸口,一刀削掉额头一块皮,血流如注。
麦尔又杀了四人,蒙杜克杀了两人,最后麦尔杀了领队,剩下的人或多或少有伤在身,他们开始感到害怕。
“滚!”蒙杜克大喊,鲜血从额头上汩汩流下,满面是血。剩下的人转头就逃。
麦尔气喘吁吁,坐倒在地,蒙杜克早已不支,摔倒在地,他受了很重的伤。
“上马!”麦尔捂着伤口喊道,“尽快回去,免得他们找来帮手!”
“我……动不了了……”蒙杜克喘息道,“你一个人回去吧。”
麦尔撕开外衣包扎伤口,站起身来走到马旁,却不是上马,而是取了水囊往蒙杜克头上淋下,冻得蒙杜克一个激灵。
“我们要回去!”麦尔说道,“你有个了不起的女儿,你要当个了不起的父亲!”他一把揪起蒙杜克,“上马!”
不管麦尔怎么催促,蒙杜克也没力气上马。他失血太多了,攀着马颈,全身没半点力气,一动就疼。麦尔将他推上马,他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横趴在马背上,麦尔骑着马,一手牵着他的马绳,拉着他往巴都而去。
“撑着点,现在回巴都,明天晚上你就能吃到烤羊肉。”麦尔说道。
“我不喜欢亚里恩宫的烤羊肉,他们总是放很多孜然。”蒙杜克呻吟着,有气无力。
“你不喜欢孜然?”麦尔问:“那可是昂贵的香料。”
“不是不喜欢,是放太多了,他们烤什么都放孜然,牛肉、羊肉、鸡肉,亚里恩喜欢孜然,亚里恩宫应该改叫孜然宫。”蒙杜克哈哈笑着,忍不住咳嗽出声。
马匹走得很慢,四蹄轻扬,踏在土堆与黄沙间,
“我也不喜欢他们放这么多孜然。”麦尔说道:“什么肉都是孜然味。”
“他们应该把孜然放在旁边,需要多少加多少,而不是一个劲的加到肉里。”蒙杜克说着,语气越来越衰弱。
“是啊!”麦尔回答:“我下次带你去家餐馆,就在杂货街附近,那里的牛肉不加孜然。”
蒙杜克发出低沉的哼声,像是同意了这个邀约,他问:“你为什么还有力气?”他呻吟着,“你中了一枪。”
“伤口不深。”麦尔道,“我习惯了。”
“你功夫真好。”蒙杜克道,“你有孩子吗?”
“一个女儿,才十岁,我妻子在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