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昭然若揭(上)

天之下 三弦 5275 字 7个月前

谢孤白点点头:“景风把他的故事说完前,谢某先问个问题。”

“怒王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虽然简单,却也不简单。众所周知,怒王没有名字,不,应该这么说,怒王有太多名字,太多传奇,以致于无法考证。

他在起义时就自称怒王,当时百姓也称呼他怒王,知晓他真实姓名的人反而稀少。九大家都有记载关于怒王的事迹,因为这天下本是怒王的天下,如果不是三龙关那场意外,九大家不过是当年跟随怒王起义的许多门派中的几个,甚至在那时节,华山、青城都不是最大的九个门派之一,峨眉式微,被唐门所并,嵩山无能,为少林所并,昆仑派早被蛮族打成历史,两仪四象剑谱落在崆峒派手中,还被嫌弃太过温和,战场难用。现今的九大家是三十余年激战后相互吞并归附的结果。

有人说,怒王姓赵,叫赵子威,浙地杭州人;也有人说,怒王姓陈,来自桂地一个偏僻村落;还有人说怒王是北方人,因他起事于陇地——名字与起源竟多达数十个,以致于难辨真伪。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三十年大乱,佚失太多典籍记载,这不奇怪,后人写史,二三十年便无可考据也是常有。

但对怒王这样一个大人物而言却不寻常。沈玉倾问过爷爷,沈怀忧解释,当时许多门派都想假托怒王之名独得天下,因着战乱,各处占地为王,消息难通,因此混淆。

早在昆仑共议开始时,怒王已经是他唯一的姓名,大家也只记得这个称号。没人知道他是哪来的,也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留下传奇。星火起于陇地,屡败屡战,他曾受俘,逃出牢笼,他曾力敌千军,突围而出,也曾受困,死里逃生,最后他推翻前朝,死于三龙关,大小战役记载清楚,为人传颂,却没有细节。

怒王像是故事里的人物,而非史书记载的名字,而这不过是百多年前的事。

“怒王的名字没人知道。”沈玉倾摇头。没读过多少书的百姓或普通门派弟子或许相信怒王的名字真的佚失,但沈玉倾是九大家世子,他很聪明,关于权力斗争、御民之术,他很早就看懂了,他曾猜测怒王的名字之所以失落或许不是偶然,他曾想过一个不堪的可能。

“九大家不希望怒王有名字。”沈玉倾道,“他们用很多名字藏住怒王的名字。”

沈未辰、李景风、朱门殇都望向沈玉倾,一脸讶异。李景风不解,沈未辰似懂非懂,反倒是朱门殇似乎很快就明白了。

“真要说起来,那时还没有九大家,不希望怒王有名字的是那群随着怒王起义的义军。”沈玉倾想起一个传言,一个没人敢说,却一直默默流传的传言。

“为什么不让怒王有名字?”李景风问。这些权力斗争是他还不理解的事,他也无心于这些事。

“除非怒王的姓名会影响九大家治理天下。”沈玉倾想着。

一个答案,非常简单的答案。

“景风,继续说吧,你上昆仑宫之后的事。”谢孤白道。

沈未辰埋怨道:“谢先生吊胃口呢。”

正如李景风所猜测,沿途满是巡逻的铁剑银卫,若没有齐子概派人带路,别说昆仑宫,连抵达胡沟镇都不可能,遑论上山。

“就是这,你自个去。但得先提醒你,昆仑宫后山尽头是处绝壁,没有道路。”

李景风谢过带路的人。雪山寒冷非常,他裹紧棉袄,拿出地图比照位置。

地图上一端划着个“凸”字形,从凸字开始延伸,两侧有许多弯曲如山的形状。他想起谢孤白说的,“此中有密,密藏昆仑”,假若凸字代表昆仑宫,那这地形……

他比对着,没错,虽然有些小差异,但两侧画山线的地方就对照着两侧山壁,若只有一侧画山线,另一侧则为悬崖,这确实是昆仑宫后山的地图。

地图上画着个小“十”字,左边没有画山线,是悬崖,小“十”字左边又写了个“井”字,更左边离线条约一寸远的地方画着一个叉。

他来到标示着十字的位置,这里右侧是山壁,左侧是悬崖,从山上望下去,谷深数百丈,一片白茫茫。他俯身扒开积雪,用力踩了几下,确认脚下没有任何秘道或机关。

这种地方能藏什么秘密?李景风想着。他来到后山尽头,一道山壁横在面前,无路可走,这才绕回到原处,想着那三个记号的意思。

假若十字是标示悬崖边缘的位置,那井字与叉字就悬空了。他原以为会有个山坡让自己走下,但这分明就是座无路可走的悬崖。

假如这个山壁边缘并不是十字的位置,而是井字或叉呢?这仍有问题,无论井字或叉若代表的是悬崖边,那十字记号就代表脚底下,到底哪个才标示秘密所在?

“大哥明知道我不聪明,还考我。”李景风苦笑。

李景风回头去看山壁,在冷龙岭时,胡净跟他说凿山并不合理,山壁坚固,难以凿穿,且非常容易崩塌,他也无法想像搬开一块山壁后就能找到出路这种事。

他在山壁上摸索,剥掉山壁上的积雪,忽见得一块黑色斑驳的痕迹,心下起疑,将周围雪块拨开,不由得欢呼出声。

一个用斧头或者凿钉敲打凿出的,高六尺宽三尺的十字痕迹。

这就是地图上的十字了,不是悬崖边,而是山壁边。但这十字又有什么用?紧挨着十字的井字应该就在这附近,他找了半天,把十字记号周围积雪都清掉,冻得手指发僵仍是什么也没见着。十字的周边只有一块高约两尺的凸石,这凸石是山壁的一部份,搬挪不动,没见着跟井字记号相关的东西。

他忙活半天,坐倒在地不住喘气。天色将黑,他搭了帐篷歇息,一晚上都在想着井字记号,忽地想到:“假若这井字不是个标记,而是一个字呢?”

十字与叉都是记号,井是一个字,如果大哥是想标记什么,那可以画个圈之类的,可见那不是标记,可能是个指示。

井是什么动作?李景风想了半天,只有提水、打水,还有转辘轳、挖井这些动作。挖的可能性太低,他今天才挖过,千年冻土硬得跟石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