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乐奇进去时,塔克坐在床上,手上拿着一杯酒,指了指床沿道:“坐。”说着起身为高乐奇也倒了杯酒,提着酒壶与酒杯走上前来。
高乐奇从塔克微醺的脸颊看出他喝了不少。
“亚里恩有什么吩咐?”高乐奇坐在床沿,接过塔克递来的美酒。
“我想击倒古尔萨司。”塔克说道。
“这酒里掺了什么?”高乐奇忙将酒杯放下,讶异道,“你中毒了?”
“我今天见到真神……”塔克把玩着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暗红色液体。
“你吃什么了?”高乐奇更加确定塔克是食物中毒,他看起来不像喝醉,“你是吃了毒蘑菇还是蛮族的迷药?”
“萨神之子,我见到萨神之子。”塔克道,“不用担心我,我什么都没吃,我只是想冒险。”
高乐奇还是坚决认为亚里恩是中毒:“你在哪见到萨神之子?天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乘坐在云朵上,不经意就飘上蓝天,在天上见着神子?”
“是在一间砖屋里。”塔克笑嘻嘻说着,但遮掩不住颤抖。
这颤抖让高乐奇察觉到塔克是认真的。
“亚里恩,能说明白点吗?”
“他叫杨衍,是个汉人,来自关内,有一双火眼,跟记载中圣衍那婆多相同的火眼。他跟着一名叫娜蒂亚的火苗子出关。”塔克说道,“他是萨神之子!”
高乐奇似乎听懂了,但他觉得这想法过于荒诞离奇:“我还是很迷糊,亚里恩,不要再喝了,你再喝下去我会更迷糊。”
“古尔萨司掌握了解释神的权力,所以他是最高的权威,我们不能反抗他。”塔克说道,“如果这权力归我所有呢?如果解释《腾格斯经》的权力在我手上呢?”
“古尔萨司也要臣服于我。”
“这容易理解,飞得比鸟高就能轻易抓着野鸟,问题是做不到。”高乐奇知道他的亚里恩,他的屈膝从不是自愿,他沉迷女色、美酒跟美食是因为他太无聊。
“我现在也有翅膀了,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挥动它,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塔克抓住高乐奇的手,几乎将酒洒在他身上。
“别乱吃来历不明的食物,免得摔死。”高乐奇说。
“我真希望能让你马上见到那个人,他叫杨衍。”塔克说道,“但是古尔萨司在监视他。我要你帮我查查,我想知道杨衍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怎么把他弄出羊粪堆,还不能惊动古尔萨司。”
高乐奇真是受够了这个醉醺醺的亚里恩,虽然塔克喝醉过很多次,时常放浪形骸胡言乱语,但就算他喝得最醉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大胆的言论。
他耐住性子听塔克解释今天的遭遇,越听越是震惊。他知道自己要涉入一桩很可怕的事,那件事叫作对抗古尔萨司——奈布巴都最有权势与智慧的人。
“如果你把今天我对你说的话说出去,我就死定了。”塔克紧紧握着高乐奇的手,“我相信你是我兄弟。”
兄弟……背叛者谬恩亚里恩可是亲手把自己的兄弟沉入河底……
高乐奇开始计算胜算,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古尔萨司年纪很大了。”他说,“就算明早祭司院响起丧钟我都不会意外。”
“那只会更糟!”塔克大声说道,“古尔起码会假装尊重我,希利德格?你知道他怎么看我?那轻蔑……他连假装都不会!”
希利德格是古尔萨司的接班人,很优秀,当然,这优秀不能拿古尔萨司当对比。他总是对塔克露出轻蔑。
“希利德格年纪不小。”高乐奇说道,“古尔萨司喜欢年轻人,或许过几年他就不会是首选继承人,会有更好的继承人。”
“你肯不肯帮我?”塔克再次询问。
高乐奇想了想,道:“我会查证这件事。别太莽撞,亚里恩,还有,别再喝酒了。你如果说出不该说的话,只能祈祷萨神降临来救你了。”
塔克哈哈大笑,替高乐奇斟满一大杯酒:“你喝完这杯,我就不喝。”
高乐奇一饮而尽。
回到房里,高乐奇躺在床上思索该怎么着手这件事。侍女赵颖趴伏在床边,解开头发,敞开衣襟,半裸着爬上他胸口,高乐奇轻轻抚摸赵颖的黑发。
那个杨衍……该怎么查他呢?巴都里到处都是古尔萨司的眼线。
首先,这件事不好往下吩咐,如果派人查探,该不该对那人说清真相?说了就多一份泄秘的危险,古烈前鉴不远,不说清楚一样有泄秘的危险。古尔萨司说得对,无知带来的祸患并不会比较小,没有保密意识就可能不经意透露蛛丝马迹。
当然要找几个心腹,到了这地位,谁没几个心腹?但这还是废话,每个出卖你的都是心腹,谁会把犯杀头的大事嚷嚷着告诉不是心腹的人?再说了,有时候没人出卖,消息也会走漏。
现在还不是找心腹的时机,但他实在不想去羊粪堆那种地方,单是经过就能被里头的气味熏得睁不开眼,更不用说得换上破烂衣服,披散头发,在身上涂抹发臭的羊血。
天啊……单用想的高乐奇就全身颤抖。等等,那是因为赵颖在咬他耳垂。
如果被看出来了怎么办?高乐奇心想,自己毕竟是首席政务官,认得的人多了去,从皇宫到羊粪堆这段路可有不少人呢。
他推开赵颖:“帮我找件破衣服,要脏的。”
“大人又想耍什么乐子?”赵颖听到这话,脸色一变,“难道要我扮奴隶?”
“我扮奴隶,你扮奴隶主。”高乐奇笑道,“你才是拿鞭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