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却总是拼命想要活得更久。我不知道时间是如何度量的,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准时的钟表总是被修着,我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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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见蝉鸣,夏天依旧热得厉害,房屋里依旧清冷。
“你是做什么的呢,在我们相遇之前。”
“我是个旅人,没有目的地的旅人,也叫流浪汉。”卡塔琳娜眉眼弯弯,看着我时,她的头发飘飘摇摇,很好看。
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床上坐起来,拔掉我身上的针头,卡塔琳娜就这样看着,也不阻止我。我将她连人带椅子推到空处,扯下床单,披到她的身上,“我来帮你剪头发吧。”她倒是依旧笑语盈盈。
她的头发摸起来很舒服,我捏着她的发尾,拿着剪刀的手不住地发抖。我依旧很喜欢听剪刀的声音,像是脱掉了某种负担。
“我想当一个画家。”我没话找话。
“嗯。”她轻轻地附和。
“我觉得当美食家也挺好。”
“还是开店吧,卖什么都行,我喜欢看行人在街上走。”
“啊,我好想去儿童乐园里玩啊,没带小朋友会不会把我赶出来。”
“当花匠也不错,花还挺好看的。”我随便地说说,她一句一句地应和,不打断我,让我肆意地开玩笑。
“好了,我有在努力着,看,我手心上都是汗。”我大喘着气,“卡塔琳娜,我想听旅人的故事。”
(二)
我有些想念公园的长椅,虽然我此刻就坐在这,但好像在这里无所事事只是发呆会引来别人的侧目,也不会有鸽子停在我的身上,倒是也有许愿池,只不过变成了慈善项目。
行人会时不时地向里面投一个两个硬币,就像施舍乞丐一样,是不是现在的人们都没有什么愿望了。
我一直坐在长椅上,从白天直到晚上,从晚上再到白天,也不是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好像在盯着某个地方,实际上是散漫——我只是在消磨时间。
所以呀,在渴望我能思考并得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结论了吗,我想我是不会的,我还没有灵感。
我只是不想回去,也没人要求我必须回去,可总有人对我说,你得在她死之前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为什么,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看到伊莎贝拉我的脸就会皱到一块去啦,那太令人揪心了。
不管我坐得如何端庄,也不会有鸽子愿意停留,我想也许是没有面包的缘故,这致使我有些泄气了,我可真是个身无分文的穷人了。
当我正想活动活动筋骨时,一个小女孩跑了过来,大概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我妈妈让我问问你,是不是无家可归了,她见你在这坐了一天一夜了。啊,我妈妈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收留你。”
我向四处望了望,倒是在这不远处看到有个在张望着的女人,我明白她妈妈的意思,“不用啦,真是谢谢你们,我有住所的,就在那边的医院里。”
我轻轻拍拍她的背,小女孩作为传话的信使,颠颠地跑开了。
我对于事物的评判是没有喜欢或者讨厌这两项的,但如果凭心而论,如果我真的有人们口中的心的话,我可能对于孩子的耐心并不够,算是一种刻板印象的吧。
似乎那些不讲理并且乐于扰人清净的人大多都是孩子,或许我应该到孤儿院看看,万一就此改观了呢。我伸了伸胳膊,正准备出发。
“请留步孩子。”一个成熟的女人拦住了我,正是那女孩的妈妈。她从包里拿出一些现金,塞到我的手里。
“我不知道您的病情有多严重,我感受到您的不开心,无论如何,这是我能帮助你的。
”到底还是好人多,我蹲下身子问女孩:“你知不知道妈妈说的无家可归是什么意思啊。”她摇摇头。
“那你刚才帮妈妈说的话你自己都理解吗。”女孩又摇了摇头。
我缓缓起身,向女人解释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病,但我自认为我是健康的,至于开不开心,我不知道。”
吗。女孩妈妈却还是不相信的样子,执意要把钱给我,“愿您每天开心,女士。”
孩子们就是这样,往往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你可以说她有礼貌,知道在撞了人之后说对不起,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也许并不知道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她或许连正确和错误都分辨不了,她只知道是因为她父母或者家人叫她这么做的。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母却组成了孩子们看待事物的价值观,认识事物的世界观,对待事物的人生观,这太可怜了,所以说人是一无所有的,能够在浸染中获得自己的三观的人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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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应该是教会出资的孤儿院,或者在原有的教堂旧址上改造的。我轻轻叩了叩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
“您是来领养孩子的吗?”她好像很疲惫。
“不,我只是来参观的——或者我可以在这帮忙。”我不明白,既然生了不养,又为什么去扮演给予别人生命的神的角色呢。
女人像是能够高兴一点了,她打开沉重的木门,欢迎我的到来。
“大一点的孩子上学去了。”她向我介绍着,屋子里有一个熟悉的女人,她正被一群孩子围着,最大的不过五岁。
“真是好巧。”圈里的女人抬起头来看我,“瑞贝卡,姐姐?”
她看起来不像是做母亲的样子,于那些小孩而言,更像是玩伴,或者见多识广的大人。
“你是,简身边的那个?”简,应该说的是伊莎贝拉吧。
“我想起来了,你是卡塔琳娜,对吧——你可能不太知道,简是伊琳之前的名字。”小孩们见瑞贝卡和我谈话,自觉地围在我俩身边。
“之前的名字的意思是?”我不敢妄加猜测。
“呵呵,伊琳之前是这个孤儿院的孩子哟,九岁那年被领养走的。”瑞贝卡谈起伊莎贝拉的时候,表情总是很悲伤。
“孩子们,孩子们。”她拍拍手,“我们现在要开始讲故事了,注意听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