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少女、时间的往事和停留的信(下)

世界人 柏洲鲤 6956 字 1个月前

(七)

“我应该做什么?”缇拉卡问我,我却被这种问题问怕了。

“我不知道,或许我可以去询问别人,毕竟对于这我也没什么经验。”她看着很迷茫,我也是。

我对那个村子避之若浼,转身去了大街上。还没到最冷的时候,连希望变得温暖的想法都不要有。

苏霍姆林的道路上,连流浪狗的踪迹都少之又少,路上没有雪,人们都待在温暖的家里。

我机械性地转头,看到一个女人,正领着一个孩子走路。

“您好,”我拦住了她,请问您正在做什么?”

她盯着我:“奇怪,我在走路,用脚走路,带着孩子。”

“真是不好意思,浪费您的时间了,我实在是想问您一些问题。”我把迟来的礼貌送出去。

“没事,我不赶时间。”女人没我想象中的难相处。

“请问您觉得我应该做什么呢?”不对,我的问题不太对,缇拉卡和我是不一样的。

“你?你一个小孩子应该立马回家去。”

“抱歉,是我表达有误,”我修改了一下措辞,“女人应该做什么?”

“哈哈哈!”她突然笑起来,“女人应该学会如何伺候家里面的人,应该生孩子,至少要能生出来孩子,然后生出来称心如意的孩子,不然就要像我一样去领养孩子,要领个能生孩子的,或者不用生孩子的。”

她拽了拽男孩的手,他很乖,我想说些什么,女人又开始义愤填膺了:“女性要学会低声下气,去做男人们的奴隶,对一切言听计从,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说完就拽着孩子走了,我不知道她说的是出自内心的或者是讽刺,但他确实做了一些。这不是女人应该做的事,也不是人应该做的事,我叹了口气,连题目都问不对,怎么能得到答案呢?

我开始思考起自己的话术来,想着到底如何才能沾得上缇拉卡的问题的边儿。正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前面突然变得嘈杂,原来是学生们中午放学了,学生们在学校里会学什么呢?

我逆着人流进到校园里,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人,把他拦了下来。

“您好,呃,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我说着客套话,“我想请问您一个学术性的问题。”

“请吧。”

“嗯……请问人应该做什么呢?”我扩大了范围,想着可以从中提取一些特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很有价值,”他推了推眼镜,“在哲学的历史上,曾经有许多人有过这个问题,或问自己,或问命运,但大多数人对此都是触之表皮,我认为人应该知进取,求上进,不断完善自我,学习……”

看来他还要滔滔不绝下去,我很不礼貌地走了。他讲的净是些虚的,而且全都是要求别人的话,感觉待久了,他就会指点一下我了。

唉,缇拉卡的问题过于犀利了,然而却没有明智的人,我也糊涂,为了不糊涂的更彻底,我为缇拉卡买了糖再回去。

“你问到答案了吗?”她把玩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缇拉卡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那就去认识更多的人吧,你会知道的。”

缇拉卡没说什么,把手里的瓶子扔给我,“送给你了。”

“是什么?”我仔细端详着它。

“是雪。”

“雪不是到处都是吗?”

“嗯,到处都是。”

————

雪一直在下,缇拉卡扶着门框,外面是白茫茫的天地。

安娜在剧烈的咳嗽着,“别看我。”她又往壁炉里扔了几个柴,想让火更旺些。

缇拉卡只得一直看向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咳嗽声渐渐停了,屋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安娜挪到门口,把手放在门把上,缇拉卡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知道外面风雪很大,”她的脸色憔悴,“我要去采药。”

缇拉卡还是看着她。“你要是想去就一起吧。”缇拉卡推开了门,冷风夹着雪席卷而来,壁炉的火苗蹿了蹿。

她走到前面,安娜走在后面,她牵着安娜的手。

“你知道在哪吗?当指引当的那么起劲。”缇拉卡就这么走着,比什么时候都要坚毅,安娜缩着身子,风吹起她的头发和外衣,也吹起缇拉卡的头发。

雪地上只有一串脚印,她们不知向北走了多久,脚印由一串变成两行,“为什么会没有呢?”安娜焦急地向两边看着。

雪顺着她的脖子滑到身上,她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了,声音却盖不过风声,缇拉卡拉着她向别的方向走去。

那是安娜用来歇脚的山洞。“你来过这?”她只有一次在暴风雪中出过门,在山洞之前是他父母在用。

缇拉卡不说话,她一直都不说话。她把安娜安置好,自己出门捡了几根小树枝,把火点上了。

安娜抓住了缇拉卡的手,对方只是眼眸深邃地看着她,安娜放开了手。

缇拉卡走向风中雪中。

安娜又要等待了。

曾经她在这里待过许多天,没等到任何人。

那几根树枝很快就烧完了。

安娜裹紧了衣服。

不安盘踞她的心头。

时间全化作煎熬。

缇拉卡晃了晃快睡着,或者快昏迷的安娜,将一株小小的莲花放到她的面前。

这等待的时间全然可以忽略了。

(八)

那封信我总是要拿出来反复的读。现在是夏天,信纸上带着些雪的味道。我从包里拿出缇拉卡给我的小瓶子,雪已经化成了水,我鬼使神差地将瓶子投到了海中,傻傻地愣在原地。

随处可见的雪,我却没在这个城市见到过。

终于拿到了信,想着我应该离开,向东面的地方出发了。从报摊处买了一张地图,离得最近的港口城市就隔了一个大洋。

我想着先把行程放一放,等到有什么出航的好时节,偷摸地跟着哪艘船就走了。

我也会时常去教堂看望守了寡的安琪,她一直都很不耐烦,对于这种宗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