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原本嘴碎的时候,虽然招人讨厌,但好歹也是正常的,现在却成了这幅样子。
我轻声向他讲:“崔岩已经牺牲了,你别想太多了。”
“怎么……死的……?”臭不要脸的死死抓着我的胳膊,黑暗中我看不见,但我敢肯定,我胳膊上肯定已经一圈淤青。原本饿了许多天,我身上就有一些浮肿和虚弱。
我皱了皱眉头:“你把手松开,我不是你的敌人!”
但臭不要脸的要听的根本不是这个:“怎么……死的!”
我有些无奈,看了看周边,其他人睡得很熟。
我叹了口气:“唉,他在阵地上看见一只死老鼠……”
我用尽量平淡语气,将那件事说了出来,心里总是有种很压抑的感觉,但是这种情绪我不想传递给已经有些不太正常的李建坤。
他是三班的战士!他是六连最好的投弹手!更是从抗战初期就从尸山血海中侥幸活下来的抗日英雄!
他参加过淞沪会战!他们那个师从几千公里外出发,坐火车奔赴战场。火车走了一半,没有铁路了,就坐地方提供的汽车。可汽车也不够拉全师的八千人,只能拉三千多人。于是全师选出了最精锐的三千人,继续坐着卡车奔赴淞沪前线。
可卡车走着走着就缺汽油,只能把好几辆车的油集中在一辆车里,没辙,三千人又变成了一个整编团一千人!
就这,卡车也才勉强够开到杭州以东。一千人又从杭州下车,靠脚板跑了一百多公里,才进入上海市区的战场。
赵德树曾经说过,这一千多人,没有炊事班,没有冗杂的机关和那些只是为了镀金的少爷兵,更没有什么吃空饷的空位子和空白人,全都是老兵,全都是去战斗的。
臭不要脸的那时候说,是去送死的,明知道是要死的,但没人说半个不字。有些个富家子弟,一听要去打上海,连夜就找关系跑了,说上海可是绞肉机,进去就出不来了。但那没关系,真要上了战场,谁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的战友。但也有一些富家子弟,真是满腔的报国热血!有一个姓梁的少爷,家里能和四大家族攀上亲,说他家财万贯那都是瞧不起他。梁少爷自己更是家里的独苗,可以说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临要出征,家里派人来接,但梁少爷说:“国难当头,跑,就没了中国人的脊梁骨!”
赵德树说,那个梁少爷在战场上很英勇,救了不少人的命,后来抱着炸药包和鬼子的薄皮坦克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