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运动战?”班长摆弄着老旧的步枪,头也不抬地问我。我知道大概的意思,可是对关于运动战的细节上的东西却还是比较茫然。
我摇了摇头。
“运动战,从字面意思理解也很容易,就是在运动中歼敌的战斗。但是,难就难在怎么让敌人按照你预想的来运动。又或者可以这么说,怎样才能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让敌人自己走出坚固的工事,送到我们嘴边,让我们收拾。”班长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我知道,每一条战斗经验的总结,都是无数先辈用生命总结出来的战斗技能。
班长想了想,然后说道:“一个好的指挥员,对于战场上的形势一定要有非常清晰的判断。我想打你,即便你在坚固的永备工事里,我也能让你自己走出来和我打。我不想和你打,即便是你纠集几十万部队,我也能让你自己退回去。”
我问班长:“可是哪有人这么神啊?啥都能算出来,那不是成了诸葛孔明咧?”
班长略带微笑地、和蔼地看了看我,眼神不再凶神恶煞,但却让我有一点不适应。虽然班长有的时候特别凶,但是其实只要跟着班长,所有人都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即便是炮火连天,即便是艰难险阻,我们依旧相信自己能够胜利!
班长说:“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你进攻敌人必须要救的地方,敌人就得派部队大老远的赶来营救。就像这一次围歼美军,敌人就一定会赶来营救,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都不会抛弃自己的战友。再比如上次在野松岭,我们只要占领野松岭,那敌人就不能再从这里撤退。要么,他们在我们的阵地前撞破头,然后被我们的主力部队赶上,歼灭在野松岭。要么他们就只能进原始森林,向美军靠拢。但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占领野松岭并且守住,那我们就是占据了主动权,并且让敌人不得不按照我们的预想来行动。”
想起那些被我们赶进深山中的南朝鲜兵,一想到那些南朝鲜兵很可能已经在山里被冻死,我有些于心不忍:“班长,我们把那些南朝鲜兵赶进山里,他们根本没法活。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班长叹了口气,说道:“没人愿意打仗,中国人更是乐于安逸。可是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理想中那样人人平等,大家相互谦让的。尤其是国家和国家、民族和民族之间!战争,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而是你死我活的拼杀,输赢直接影响一个国家成千上万人的生活。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在赌国运!如果我们输了,中国就不算真正的解放,美帝国主义就会成为新的压在我们头顶上的大山。中国几千年来都是世界文明的中心,到了我们这一代,却沦落到变成劣等民族、东亚病夫?”
顿了顿,班长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有些沙哑:“我忘不了那些死在日本人刺刀下的老百姓,也忘不了那些外国人瞧不起我们的样子。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凭什么我们要被他们瞧不起?凭什么我们在外国人眼中就和牲畜无异?你从小长在西安,经历过战争,可是你没有在沦陷区待过。你知道么?那些日本人在东北修筑要塞的时候,拉壮丁似的征召了几十万中国人去修要塞。而要塞修完了之后,仅仅是为了一个保密,几十万中国劳工就全都被处死。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些侵略者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啊!”
我沉默了,想了很多。我知道,尽管班长在打仗的时候杀人从来不手软,但我们都不是嗜杀的人。不管是我们还是那些美国兵和南朝鲜兵,哪个不是爹娘生养的?却都在战争中成了回不了家乡的孤魂野鬼。但他们是我们的敌人!是敌人,我就要消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