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联络的差吏狠如猛虎,恶如豺狼,从这牛角瑶山一个寨子一个寨子的以此横征暴敛,甚至对一个一千余户的小寨发话道:“摊派抽调壮丁六百,献捐银七百两,民女十人慰劳将士,土布五十担,差官通告钱五十两!”
实际上他们的一贯作法是将壮丁额定名额百余人交完差后,余者哄骗去军营,骗取募兵的人头费,所谓捐来的银子一半上下打点,一半自己花,妇女糟蹋完卖入妓院,反正战争无眼,死人是很正常的事,土布则自己拿去卖或者用。
这小寨里的人虽然热情好客,但也忍受不了清军这些小官差吏如此肆意欺诈。
长者妇孺们哭声连连,一个个跪在这些来人当日入住的山寨机院子里,头顶香炉痛哭祈求,屋内来者官吏尤隔门口肆意唾骂,不准其言不个不字,甚至放出狂言:
全寨妇孺老幼去卖淫,也要给够老爷银子布匹,少一文钱,即按通匪论处,待长毛过后,大军一到,洗剿全寨。
“给我割掉他们可恶的舌头,让他们再说不出这无耻的语音,剜掉他们肮脏的眼睛!将这些恶毒的狗全扔到山里去,喂狼!”
忍无可忍的寨民在其年青寨主的发怒命令下,大伙一拥而上,立时将这些官吏舌眼割挖去,脖子上牵上绳子,牵绑到山涧一连串的推了下去。
只留下了一连串回荡山涧的惨叫声,贪婪的人,最终得到了贪婪的报应。
…………
下午申时,太阳越发的热。
骑马的夏诚正随队伍在密林坡下的土路间走着,浑身热汗淋漓,士兵也有些无精打采。
谁知山道高坡一侧,忽窜下个人影来,那人头插羽雉,披发纹臂,身挂有短刀牛角彩号,约有三四十的年纪,双手里还捧着一把谷穗儿,只急上前两步,就单膝盖跪在夏诚的马前。
众人一时不查,见猛忽冒出这么个人来,附近队列着急忙慌的急忙持枪拿矛,周围队伍因其再在山间突然的出现,有些后退哗然,连夏诚的马也被惊退了两步。
不提手下的士兵刀矛对准其人,那土人朝马前跪下,开口便是一串土话,夏诚听得不甚明白。倒是身后吴公九走南闯北,多少有些见识,赶马上前,对夏诚解释道:
“诚哥儿,这土人是邀我们去山寨做客嘞!”
夏诚有些踌躇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土人到底要干嘛?
走经牛角瑶山前,杨秀清特地下令,不得妄自寻械山民,违令者严惩不贷。
这些土人居山间寨落,每寨可谓各有土著兵丁,一寨的首领职位父死子继,可相传数十代,甚至一个朝代灭亡了,他首领的职位仍然在父子家族中流传!
少数民族一带有一句很著名的话,所谓流水的朝廷,铁打的土司。
而其相互寨子彼此常因水源、猎地、山林问题互相械斗不止,寨子里的老壮人等战斗力很是强悍,让杨秀清也不愿轻易招惹。
夏诚先让那人起来,沉吟了一下,按习俗接过了那人手里的谷穗儿,那人见夏诚接受了献物,即拿起腰间的小牛角号,嘟嘟的吹了起来。
随着号声,坡上密林间隐约出现了三四百持矛弩弓械的土著僚人,又有一队人从中抬着一乘竹竿椅子下了坡来,最前面的两人吹着一种少数民族的乐器来迎,在滑竿竹椅前,那位吹号土著收起牛角号子,请夏诚坐上竹轿。
夏诚见状,心里也有些后怕着急,不清楚这些蛮人到底要干嘛?
此时一侧的吴公九则没闲着,从夏诚的队伍中刚找来一个当地会土话的兵丁,与那吹号土著上前谈了半天,才知是因前来清朝抽税摊徭官吏过于凶狠贪婪,山寨忍耐不过将其杀死了,现来投靠太平军,希望有长官能前去山寨商议。
夏诚满心自己的小算盘,称王称霸的野心可谓勃勃,心道:这难道不是壮大自己的好时机么?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万一这山民说的是假话,这些土著将自己诓去杀了怎么办?
要知道这些山民有时候也会拿散离大队的士卒人头去与官府换银子的。
质朴与狡黠,热情与凶狠,这些有些矛盾的性格特点,放在这些山民身上是一点都不矛盾。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只要带够护卫军士,安顿好咱们的队伍,且这牛角瑶山路途一路上上多是咱们太平军的大股队伍,在清军没到来前,相信他们也不敢随便谎言招惹!”
吴公九的一席话从旁坚定了夏诚前去的决心,夏诚一面派人去往后面中军杨秀清处报信,一面对身侧吴公九道:
“那就劳烦百代与我走一趟了!”
吴公九有些傻眼的支支吾吾,可夏诚不管他,唤来他老叔于贵,让其看管好队伍,在这附近就地驻扎,晚上他会派人前来联络,若不见人前来,他即可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