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彤雯的大脑一下就宕机了,也许是这个话题来得太突然,又或者因为造孩子的过程中要进行一些负性接触,好吧,虽然他们老夫老妻了,也没什么值得害羞的。
但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旁边就是端着餐盘的同事……对方说得一脸正气,是她想入非非,戚彤雯瞪了他一眼,似嗔非怒:“回家再说。”
当然他们当天谁也没能回成家。
心内科五床昨天傍晚就嚷着要出院,上午出院小结都给她办好了,她家里人也把账结掉了,可是五床突然说心口不舒服,赖着不走了。
偏偏这时候急诊有个病人上来,占了五床原来那个床位,也没位置给五床住了。
这事发生的时候,戚彤雯正在食堂跟蒲子铭吃饭,全程是赵希处理的。她今天上的是急诊中班,从下午三点半上到晚上十一点,在上班之前去了一趟病房,这才从山令慧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现在监护室没床位,那老太太住在普通病房,普通病房又不限制家属进来,她女儿l也住进来陪床了。”山令慧说:“这家人胡搅蛮缠,上午把赵老师气得不轻。”
这中间还有个小插曲,山令慧没说,那就是:中午老太太要见戚彤雯,原话是“那个漂亮温柔脾气好的女医生”,山令慧可惹不起这样的老太太,准备立刻联系戚彤雯,谁知这个时候赵老师走进来。
赵老师知道了这件事说:“哼,估计是觉得戚彤雯好说话,所以准备缠上她,那她真是打错主意了!”戚彤雯可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
赵希对山令慧说:“戚老师父亲生病住院,有事情不要麻烦她,我去处理。”
赵老师话虽然说得冷冰冰的,但山令慧竟从察觉出一丝别扭的关心。
后来赵老师果然把这件事解决了,那家人果然不再闹事,但山令慧有些担忧,问:“赵老师,她们会不会投诉?”
赵希直接说:“让她们投诉,爱住住不爱住滚。”
吓得山令慧不敢说话。
戚彤雯一听这件事情已经处理好,便不再多问,问多了有手伸得太长之嫌,只叮嘱了几句:“不要正面发生冲突,有事找上级,保护好自己。”
戚彤雯了解赵希这个人,脾气急,但不坏,赵希心里有一杆秤,真正危急时她会出手,只是缺少和其他人的沟通。有时候夜里护士或者规培一值叫她,她要么不理睬,要么骂骂咧咧地起床,常让规培同学误以为上级不管事。
其实赵希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在她看来,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谁当小医生的时候不挨骂?她现在还挨骂呢!
要搁她那个时候夜里因为一点小事把二值喊起来,那是要被骂到昏天黑地的!
虽然在小事上她有为人诟病的点,但从大局上来讲,她是个靠谱的同事。
戚彤雯对山令慧说:“赵老师是很负责任的,你不要害怕去请教她,临床上不怕万一,只怕一万,要对生命有敬畏之心。很多事情不是你读了
一两本书,就能掌握全局的。”她就觉得有点尴尬,马向雪说,这是因为有了孩子之后,她和蒲子铭的关系会发生更深刻的改变。
“如果你们有了孩子,你们的身份将会一辈子被孩子的父亲母亲绑定,就算分开,这个身份也不会消失。”
“所以……”马向雪发出灵魂质问:“你有没有想好,让这个男人成为你孩子的父亲?”
孩子选择了妈妈,而妈妈选择了爸爸。让一个男人成为丈夫,和让一个男人成为父亲是完全不同的含金量。
戚彤雯昨天回去后就在想这件事,但她惊讶地发现,她没有纠结很久,甚至比当年答应和蒲子铭结婚还要迅速。
把父亲送回病房的路上,一直是蒲子铭推车,没办法,快过年了,推车师傅辞职了两个,现在医院里最缺的竟然是推车的工务员。
同事对此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抠搜医院。”
海都市寸土寸金,房租高得吓人,医院又不包吃住,一个月据说给这些工务员就发几千块钱,所以快年底了,大家就跑了。
现在手术室里抬腿抱头的人都不够,都变成了规培生“兼职”推车抬人。
为了减少医患矛盾,戚彤雯和蒲子铭都没穿白大褂,所以同病房的家属只知道他们是戚爸爸的女儿l女婿,不免羡慕道:“真好!女儿l女婿都是有孝心的人,人活一辈子,不就图这个!老戚,羡慕你啊!”
老人年纪大了,也就这点“虚荣心”,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哎!他们俩工作都忙,我不想麻烦他们的,可他们放心不下,非要来!怎么说都没用!”
病房里,听取羡慕声一片。
戚爸爸昨天中午刚做完手术,全麻手术术后禁饮禁食,一直没吃东西,所以早上戚妈妈从家里炖了点粥带过来,又叫蒲子铭坐下来吃点:“自己熬的,和外卖、医院里的大锅饭都不同,再吃点,你们上班这么辛苦,两个人都瘦了……”
于是戚彤雯也“被逼”坐下来喝了碗粥,两个人排排坐,就像幼儿l园的小朋友喝菜粥。
戚爸爸虽说做完了手术,可他身上还有些毛病需要内科调理,所以暂时还不能出院。
戚爸爸无所谓:“住哪儿l都一样,反正住医院里还能天天看到你们,在家反而没意思,住医院好!”
然后又被戚妈妈揪了一把:“快过年了,还口无遮拦,呸呸呸!什么话都往外说!”
“诶呦!”
戚彤雯和蒲子铭相视一笑。
戚爸爸住在医院,并不能天天看到女儿l女婿,要不然女儿l女婿就不会明明在同一个医院工作,还能谈成异地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