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崧被吼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我又怎么得罪你了嘛?”
云归忍了口气,问:“归厝还是不愿意回来?”
抚崧道:“不愿意,听说最近还收了个小弟子,过的可开心了,是我我也不回来。”
窗外仙鹤展翅飞过天际,载着新入门的弟子参观宗门。
“仙鹤……仙鹤……”
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扑到窗边,扒着窗子往外看,眼里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和好奇,偏偏他貌如老翁,看着十分怪异。
他指着仙鹤背上的弟子问:
“他们是谁呀?”
侍女回答:“回家主,那是今年刚入门的弟子。”
最高处内峰已经变成了一片禁地,再无外人踏足。
有人提起上面住着的人,也只是摇头叹一口气,不敢细说。
侍女看了看时辰,劝道:“家主,该休息了。”
“休息?”男人呆滞了一下,突然歇斯底里地惨叫起来,在墙角缩成一团,“不,我不要休息!
有鬼!他们要害我!我不要休息……”
但侍女那会听他的,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休息怎么行?
她直接在男人穴道上捏了一下,男人的挣扎停滞,头一歪昏睡过去。
可惜睡梦中也不得安生,他不断张开嘴呼救,奈何谁也听不懂。
而且,就算听懂了也帮不了他。
恶鬼蚕食他的精神,吸食他的生命,谁也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窗外有侍女路过,心生感触。
“听说夫人当年也是这样,当时怎么料得到,会是今日的光景?”
“你小心点吧,那位可不是夫人了,那是平芜仙尊。”
是啊,平芜仙尊。
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头是春山。
可不会再为故人停驻脚步啦。
……
瑶光岛,姬珠死死扒着她母亲,“娘!不要把我发配蛮荒嘛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
瑶光岛主气了个半死,“这是先祖留下的秘境,你再说一句蛮荒试试?”
“鸟不拉屎的地方,不是蛮荒是什么?”姬珠嘟囔一句,继续抱着她娘撒娇,“你的宝贝女儿进去要被饿成皮白骨的,你舍得吗?”
“舍得。”她娘凉凉道,“人家长鱼未央也进祖地了,怎么就没跟你一样哭爹喊娘?”
“什么!”姬珠一个呜哇暴哭。
可恶的长鱼未央,居然又开始勤奋了!
她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蓬莱岛祖地,长鱼未央打了个喷嚏,不解地左右看看,不会是承桑祁在骂他吧?
果然某人还是太闲了。
扶桑岛,承桑祁头悬梁锥刺股一通狂写,成功写出续集,大手一挥。
“来,给印局送去,下月之前务必要印出来,多准备一点,别跟上次一样又卖光了,对了,给林家表哥送一套典藏版去,偷偷的,别让林慕知道了——阿嚏!”
他揉揉鼻子,“谁骂我?林慕?这么灵吗?感觉不像啊,难道是姬珠?不管了,反弹,通通反弹!”
弟子捧着他的最新大作着急忙慌送去了。
承桑祁扔了笔,揉了揉鼻子,往海边看了一眼,有点疑惑。
这几人都干嘛去了,以前隔二差五就来串门,怎么最近都不见人了?
阳光穿透树梢。
承桑祁习惯性地挡了一下,手抬起来,才想起什么,慢慢放下。
他看了一眼自己半透明的手,半晌轻笑了一下。
承桑落日沿着新搭建的梯子爬上来,拎着酒往他旁边一坐,“怎么样?大文豪,今天又写了多少?”
承桑祁往后一躺,陷在树叶里,一手枕着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大文豪抑郁啦。大文豪想出门,但是大文豪生根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承桑落日喝了口酒,坏笑,“跟你说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要要要!”承桑祁一骨碌翻身起来。
“林家的那个小子啊,找了个对象……”
“然后呢然后呢?”
“被人甩了。”
承桑祁嫌弃:“咦——为什么?”
“因为那个对象也是男的,两人以前因书结缘,一直传书联系,前两天见面,才发现两人都是男的。”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好惨哈哈哈哈!”
……
龙岛。
龙女单手支颊,银发不知何时化作了完全的雪白,沿着黑裙蜿蜒,紫罗兰色的眸子里盛满了烦躁:
“那群废物,又闹什么事?皮痒了吗?”
气一动,牵扯到伤势。
她按住隐隐作痛的伤口,“烦死了,怎么还在疼。”
“……”
房间里一片寂静。
手心下心跳规律地搏动。
她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抽骨原来这么疼吗?”
她独自坐了很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冷漠。
……
西海仙山,崔梨沉默地擦拭着机关木人,这是哥哥送给她的,她第一个机关傀儡。
阁楼光线昏暗,她跪坐在光暗分割的地方,轻声说:
“哥,我被立为继承人了。”
“我帮你报仇了。”
……
林家,林阗摇着扇子叹息:“成天闷在家里,他是打算从剑修改行孵小鸡吗?”
徐璇玑剥栗子吃,“谁知道呢?我前天路过,听到里面一阵嘿嘿嘿嘿的笑声,过了一会儿又抱头痛哭,怪吓人的,这孩子别是吃错药了吧?”
“他吃药了吗?”
徐璇玑:“好像没,那就是没吃药?”
堆云阁。
门窗禁闭。
“嘿嘿嘿嘿嘿。”林誉裹在被子里翻过一页,“好甜好甜,大佬会写。咦?怎么没了,又没了?啊!”
他哀嚎,“我的快乐没有了。”
快乐没有了,于是又想起了伤心事,悲上加悲,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
林家的厨房里一片水深火热。
“火!火小一点!要焦了!”
“怎么小啊?”
“别放那么多盐!”
“啊?你不是说看着放吗?”
“水水水!锅要起火了!”
一瓢水倒进锅里,欻地腾起一股白烟,林沁华擦了擦脸,愁容不展,“你说,做个饭怎么就这么难?”
凌轻殷也不知道,她对着菜谱,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检查自己的动作。
没做错什么啊。
门口,林慕几次欲言又止。
别人是两个女人一台戏,头碰头凑在一起说话,说得热热闹闹的,这里是两个女人炸厨房,炸得厨房一片红红火火。
鞠佑安做饭没什么兴趣,自己跑去玩去了,凌轻殷看
林沁华忙不过来,自发前来帮忙。
结果可想而知,越帮越忙。
林慕刚试探着往前一步,一个锅铲立刻就横了过来,锋利的口子对准了他,铲子上油光一闪。
“会做饭的不准进来。”
林慕:“……”
顾随之靠在林慕肩膀上闷笑:“这跟指名道姓有什么区别?”
这里就一个会做饭的。
林慕感到了被排挤的滋味。
“不高兴?那我牺牲一下。”顾随之看向他。
“怎么牺牲?”
顾随之义正言辞:“假装我会做饭,这样就是我们俩都不得入内了。”
“那她们要是真让你动手呢?”
“夫人帮我作弊啊。”
几盘不能称之为菜的菜端上了桌子,林慕好好感受了一番什么母亲觉得你没吃饱。
母爱让他吃下了第二碗饭。
大碗装饭,桌子上还没有一道能入口的菜,基本是干嚼。
离开饭桌的时候,林慕撑着一下桌子才站稳。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去过南方,也去过其他一起走过的地方,看了不少当初赶路时没来得及看的风景。
林慕遥望远方,忽然想起什么,“前辈,要去看看你从前的身体吗?”
“有什么好看的,早就风化成石头了。”
“入土为安啊。”
“不用,让它晾着吧,晒晒太阳挺好的。”
“那我们以后去那里住怎么样,还是回你以前在妖族的住处,亦或者南疆密林?”
“听你的。”
“是吗?那我们回人间吧。”
“嗯?”
“听说人间的糖葫芦特别特别甜。”
“嗯?!”
竹叶簌簌,抗议声全被淹没在竹林随风倾倒的细碎声音中。
只有清霜留下两排蜿蜒并列的脚印。
走到一半,一排脚印忽然消失,化作银龙,把人叼起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云霄之中。
听话是不可能听话的,他要耍赖。
林慕顶着强风抓住龙鳞,给了他一巴掌,“你个混账,跑这么急做什么?”
“没有哦,前辈只是合理地满足了你的要求。”顾随之说。
“看。”
林慕往远方看去。
天地尽头,淡金色结界笼罩天地。
结界后的仙山延绵出去近千里,形似一头压低脊背、正在寻觅时机进攻的犬狼骸骨。
这具骸骨已经留在这里几千年。
晴霜雨雪,四季轮换。
风声吹散了顾随之的声音,悠悠含着笑意,对他说:
“带你来见我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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