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嵇背着手，闲闲停驻

在半空中，低头欣赏她的狼狈。

“高高在上的龙女也会有这一天吗？”

他抚掌大笑，“龙女殿下，随随便便就决定对我下杀手的时候，有想过我还会回来报仇吗？”

龙女冷淡地说：“确实没想到，你是比蟑螂要耐打一点。”

傅初嵇脸色冰冷下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还真是高傲的龙女啊，都到了这地步，还是那么强硬。”

龙女讥讽道：“难不成我还要向一只阴沟里的蝎子低头？”

“当然不是，”傅初嵇想到什么，嘴角又重新勾起来，“不过，按照您在神魔大战里的‘功绩’，这会儿要是死了，下辈子转世投胎，不知道会不会投到畜牲道里去。”

“当畜牲总比看畜牲好。”

“好好好，”傅初嵇深吸一口气，胸口不断搏动，“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送您上路！”

狂风掀起他的额发，露出一双冰冷阴鸷的眼睛，黑红彻底染透了眼球，放射出嗜血的冷光来。

他抬起手，五指成爪，狠狠朝着下方抓去。

“——记住，这一切都是你自找。”

龙女脸上不屑，抓着龙枪的手背却筋骨俱现，狰狞嶙峋，再一次化作原型，和傅初嵇的攻势硬碰硬。

砰！

龙女脱力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废墟里，压垮了最后半座龙宫，砖石哗啦啦砸下，把她掩埋进去。

傅初嵇把她的龙枪吸附在手里，紧随而上，握紧狠狠往下一插。

龙枪轻易穿透了银龙刀剑不入的龙鳞，银龙尾巴被钉死在地上。

银龙浑身抽搐，却没有发出惨叫，也没有满地打滚，硬咬着牙关抗了下来，全身鳞片下有鲜血渗透出来。

短短几天而已，双方实力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逆转，犹如天差地别。

傅初嵇一脚踩着银龙，居高临下望着她。

“是你逼我的！”

“傅初嵇”的身体再病怏怏，也是妖尊，如果不是龙女突如其来的召见和发难，他是不会贸然离开那个躯壳的。

那是他最后的底牌，贸然翻开底牌的后果就是再无退路可用，这一战必须赢下来，否则死的就是他。

要是死在了这里，那他的穿越就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他也绝不接受就这样失败。

比起彻底撕破脸，他更愿意先花几百年给那一具身体养伤。

反正几千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百年。

是以，虽然厌烦，但他从没想过要这么激进，这一切都是被龙女毁掉了。

银龙冷笑，“哦？我不杀你，你就不会做这些事吗？外来入侵者。”

“自然是要的，”傅初嵇轻蔑道，“但这是这个世界的错，它不就是我的神明给我准备的养料吗，蝼蚁居然还敢反抗我，这难道不是自找的吗？”

“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么早动它，毕竟猎物还是要养肥了才好吃。”

“我会等我养好伤之后，先把那个该死的主角杀了，再把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恶心龙族杀了，慢慢去控制修仙界其他人，这样，他们死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会乖乖地、心甘情愿地化作我的养料，但你逼得我无路可走，我也没办法了。”

“所以，这都是你的错。”

一个人童年受的影响，往往会伴随一生，哪怕已经过去千百年，坐上了妖尊之位，但曾经那个辍学在外、一事无成、失手杀人后惊惶不能自己的混混还刻在他灵魂最深处。

他打从心底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这个世界不围着他转，就是这个世界的错，他这么优秀的人，生来就该万众瞩目，高高在上，受尽所有优待。

没有任何人可以忤逆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看不起他。

所有人都必须臣服在他脚下。

主角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受到天道偏爱吗，给他他也行。龙族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仗着血统逞凶吗？没了血统什么都不是。那些人族算什么？不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吗？没了爹就是废物。

他没有错，都是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平。

面前的龙女尤其可恨。

曾经就仗着自己天赋高，看不起他，他费尽力气去救她，她没爱上他就算了，还让他滚远点，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铤而走险和源家合作，进而暴露自己的存在，被天道针对这么多年。

还生了个更可恶的顾随之！

母子俩都一个样，成天也不知道在傲什么，还看不起他，羞辱他……

想起自己卑躬屈膝的那些年，他就觉得，不能让龙女死的这么痛快。

也该让她尝尝他经历过的痛苦才对。

傅初嵇拔出龙枪，鲜血肆意喷出，他反手又换了个地方，重新插进去，感受着身下银龙因为剧烈痛苦而控制不住的颤栗，他心里的兴奋攀升到了姐姐。

龙鳞，龙筋，龙骨……

鲜血染红了半座山。

龙女闭上眼，冷汗浸透了眼皮，愣是一声没发出来。

“好了，我得享受我的大餐了。”傅初嵇抬起手，朝银龙头部按去。

他要把龙女活活吸干。

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修为化作他的。

“本来想陪你好好玩玩的，但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就这样吧。”

傅初嵇不是不想直接把龙女吸干，但龙女修为太高，他不把龙女削弱到一定地步，还真没办法把她修为转化出来。

短时间内吸收了太多灵力，他手背上的皮肤苍白到一定地步，跟漂白过的纸一样。

他右手手背上印着一个诡异莫名的黑红色图案，一靠近龙女，那图案边缘泛起红光，颜色越发深刻，中间隆起，好像从平面变成了立体。

就在这时，龙女身上猝然散发出一股恐怖的波动，把他弹开。

龙女睁开眼，冷冷看着他。

“想要我的修为？做梦。”

她想要自爆。

那毁天灭地的波动带动整座废墟，砖石疯狂滑落，黑海表面掀起滔天巨浪，就连傅初嵇都一阵心悸，暗骂了几声疯婆子。

要不是龙女太珍贵，他怕破坏了她的元婴，早就直接把人杀了。

傅初嵇气笑了，“我看你才是做梦——系统！”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取消。”

已经扩散到峡谷边的波动骤然停止，然后，就像被一只大手按住，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龙女猝然吐出一口血，毁灭性的波动被重新压回她的丹田内，带来的反噬彻底重创了她。

傅初嵇不再想着言语羞辱，朝着龙女悍然出手。

地上地刺突出，顶翻废墟，剧毒的地刺穿透奄奄一息的银龙，把她插着朝高空托举，犹如向天空中的人献上一道美味佳肴。

鲜血沿着地刺流下，龙女再无力挣扎。

傅初嵇微笑起来，可这笑容还持续不到一秒，就消失在他脸上。

一股全新的、陌生的威压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他猝然转头。

这片昏暗的空间剧烈波动，半空凭空出现一只手，指尖修长雪白，像是什么玉做的艺术品，这只手“抓住”空间，轻轻一撕——

半空出现一条缝隙。

然后越扩越大。

另一边的景象显现出来，茂盛葱茏的山谷，背后是参天古木，树盖遮天蔽日。

一条缝隙内外。

一方是狼藉血腥的废墟，一方是绿意如茵的森林。

傅初嵇瞳仁剧烈波动，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人，不可置信：“林慕？”

他之前还在想，虽然毁了一条昂贵的退路，但也算提前动手，打断了主角的发育，亏是亏了，但亏的不算大……

但是怎么……

这才多久啊？林慕的修为竟然就已经这么高了。

强烈的愤懑再一次涌上他心头。

凭什么？他辛辛苦苦修炼这么多年，又要躲避天道制裁，又要应付这些傲慢讨人厌的妖族，现在还要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凭什么林慕就能这么轻松的提升？

天道何其不公！

林慕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拇指一顶，长剑铿锵出鞘，起手就是劈山镇海的一剑。

砖石爆破，黑海被劈成两半，滔天海浪扬起，傅初嵇急急后退，不敢像之前一样拖大，反手拔出自己的武器，强行架住林慕的剑。

两把紫黑色的弯刀。

这是他仿照自己的钳子做出来的武器，上面同样淬了本体的毒，在这昏暗的空间里闪烁着冰冷阴毒的光。

林慕曾经见过，在被傅初嵇附体的墨知晏身上。

“啊，主角来了啊。”傅初嵇阴森森地冷笑，扶桑岛主原本清俊的脸染上一层阴影，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嘲意，“可惜晚了，你知道你的朋友们都死了吗？”

他轻而恶意地嘲弄：

“——被你害死的。”

乒！刀刃撞击在一起，剑刃一寸寸压低，一半映出少年沉静不起波澜的双眼，另一半则映出傅初嵇黑红诡异、却带着诡笑的眼睛。

“看到他们的尸体了吗？怎么样，后悔吗？”他盯着林慕，说：“要是你乖乖让我拿走你的气运，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天道这么偏爱你，一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吧？像源家，还有龙女……那祂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了吗？”

林慕这才给了他一个正眼，微带诧异：

“你真的相信这是系统所谓的、任务失败后的任务变更吗？”

傅初嵇不说话了，黑色眼白里也布满了血丝，恶鬼一样狰狞，□□，寸步不让的盯着他。

是啊，他想到了，可那又如何？

——这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任务失败之后的备用计划。

系统给他发任务时，那块板子直接翻转下来，露出后面血淋淋的字。

当然，那可能是系统新写上去的。

但傅初嵇更偏向于，那几个字一直就在那里，无论他的任务进展到什么方向，那块板子都会翻转下来，显示出新的任务。

就算任务成功了，系统最多就是给任务改一个名字，比如二期任务，后续任务，主线任务更新，然后把任务发布给他。

反正结局都一样。

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遇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目标。

他要做人上人。

他过够了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日子，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被那些仗着出身好，读书的脑子灵光，或者单纯只是有一张好脸的幸运儿踩在脚下。

更不甘心因为打死了区区一个穷学生就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他要往上爬。

哪怕踩着全世界的尸骨走上去，他也要站到最高处去。

傅初嵇冷笑一声，被劈开的黑海刚合拢，就再次被地底生长出的巨刺破开，直直插向结界顶端。

林慕一剑斩断冲着他而来的尖刺，但紧接着，两旁的尖刺横着并拢过来，逼迫得林慕向后退。

下一秒，他身后的石柱身上毫无征兆横向生出尖刺，同样是尖端淬毒。

龙女有魔骨，可以无惧世间任何毒药，因为没有毒药更毒得过魔骨，但林慕可没有，剑骨没有净化毒药的作用，一旦被刺中，不说必死无疑，至少行动也会受到影响。

林慕避无可避，也没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单手竖起长剑，剑身化出万千剑影，以他为中心，一把一把分裂出来。

他轻轻道了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