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甩浮尘,趾高气扬地一指街道,命令士兵:“你们,去这边找,你们去那边,挨家挨户的找,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这可是陛下交给五皇子殿下的差事,要是办砸了,你们统统都得掉脑袋!”
“跑快点,都给我动起来!”
林慕站在门边,远远望着那些士兵把整条街掀得鸡飞狗跳,恶声恶气逼问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好在没有伤人。
“我从前还以为,只有人间会有这样的事。”
生活在修仙界的也不全都是修士,更多的还是普通人。
“然后你就会发现,你见的还是少了,”顾随之说,“好了,从后门走,那小子还在客栈里割腕呢,你还得去提醒那小子。”
源柊梧身上的玉佩有特殊效果,会暴露他们的方位。
还好两人在这里休息了一晚上,不然的话,要是直奔目的地……
林慕从店铺后门离开,返回了客栈。
源柊梧从厨房拿到了碗,大马金刀坐在人家大厅里,桌子上横着一把小刀,举着自己的手臂,研究要从哪里下刀。
他的举动看得店小二胆战心惊。
“你回来了?”源柊梧意外他动作挺快,“要多少血,一碗够吗?还是再换个大点的碗?”
“把你身上的玉佩丢
了,跟我走,你五……五哥找来了。”林慕言简意赅,问一旁的店小二,“住店多少钱?”两人坐上船,很快把暂时落脚的小镇甩在身后。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两人没有再找小镇落脚,免得给别人带来麻烦,随便找了一处无人的荒山就停下来。
源柊梧打坐片刻,恢复一路上操控法器消耗的灵力。
挽起袖子,二话不说放了碗血。
林慕把朱砂和源柊梧的血按照顾随之说的比例调好,提笔悬腕,按照顾随之教他的符咒开始写画。
没有在实物上落笔,而是在半空。
第一个字符落下。
空气震荡,无形的涟漪以林慕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出去。
山间枯黄的草木无声摇曳。
林慕领口下的神血珠微微发热。
朱砂混合着源柊梧的血,从笔尖脱离出去,悬浮在半空中。
源柊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画符,不用专门的黄符纸,而是在虚空。
他心里不信任却不得不配合的别扭感散去,凝目注视着半空中逐渐成型的字符。
一个字符成型,自然而然悬浮在半空。
很快,半空中赤红的字越来越多,林慕屏息凝神,手腕不停,笔走游龙。
最后,一笔点在字符中心。
轰——
字符无声散开,化成漫天飞花,绕着林慕旋转几圈,似乎在感知什么气息。
就在这时,顾随之徐徐开口:“换支笔,不用沾血,也不用朱砂,直接在你身上写,手臂上就行。”
林慕一手探出大氅,卷起袖子,金色流苏也一并归到一边,露出一截白璧无瑕的小臂。
换了支干净没用过的笔,在自己手上落下一划。
一抹初阳般璀璨的金色从笔尖绽开。
明明什么都没有沾,但随着笔尖游走,一个个纯金色字符浮现在他手臂上。
这次的字符要短的多。
林慕很快写完,收笔的同时,围绕着他的字符飞上半空。
扭曲的字符舒展,化成一根根线条,逐渐拼接在一起,形成一幅图画。
源柊梧喃喃:“这是什么……地图?”
这是一张完全由血和朱砂构成的地图。
画上两个点,一个闪烁着赤金色,是他们所在的方位。
还有一个是深蓝色,藏在一块暗红色斑点里,显然是圣女所在的位置。
中间以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线相连。
林慕道:“走。”
既然地图出来了,两人索性也不休息,反正都是修士,几天不睡觉完全没什么大不了。
两人乘上飞舟,朝目的地而去。
闲来无事,林慕问:“前辈,你说那个五皇子还能跟过来吗?”
顾随之:“那不好说,谁知道这小子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有问题?而且就算都没有问题,你别忘了他还是绫月国皇子,整个皇室都是他的血亲,他妹妹有东西可以屏蔽外界的探查,他可没有,毁了那玉佩也只是
拖延时间,早晚而已。”
林慕:“这样的话,我们岂不就暴露了吗?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用,他们要跟就跟吧,你刚刚没看那地图吗?”
林慕想起地图上代表鲛人圣女那一块,澄澈的深蓝色光点,被一块暗红色包围在内。
看起来就像是……血污一样。
“那鲛人圣女怨气冲天,他们要是敢进就进呗,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顾随之轻松道,“都是七八十岁的人了,要对自己负责。”
果然如源柊梧所说,死去的鲛人身怀剧毒,短时间内就能置人于死地,鲛人泪并没有离开凌月国范围。
一天后,两人在一片山谷落地。
地上的草叶枯黄,裸露出大片土地,深秋的山谷白雾弥漫,两座山峰如天门大开,矗立在山谷两边。
一侧峭壁上横着生长出一棵树,藏在雾气里,成了一个半明半昧的黑影。
跟随了他们一路的地图消散,血色飞入浓雾,消失不见。
源柊梧从落地就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近乡情怯,寻觅多年的东西近在眼前而驻足不敢往前,还是感受到了血缘的召唤。
眼前的地方可能需要动手,林慕把大氅收回芥子空间,慢条斯理整理着袖口和流苏。
指尖碰到那冰凉馥郁的铜铃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林慕卷起袖子,露出上面的字符。
那金色的字符不像是用笔写上来的,而像是从他皮肤里浮现出来。
用手去触摸,也觉得和皮肤浑然一体,用指尖搓也不会掉色。
字符沿着他手肘向手腕蜿蜒,占据了他大半个小臂,甚至有一笔延伸出了袖子外,落在手背上。
金色笔迹和冰白的皮肤、黛色血管重叠在一起,宛若一幅瑰丽图腾。
血红色的字符已经飞入了浓雾,可他手臂上的字符依旧清晰
这是为何?
他的疑惑反映到识海里,已经无聊到用林慕识海里的云雾捏小人的顾随之感知到这一点,头也不抬地说:
“哦,那个没用。”
林慕:“嗯?”
没用?
那顾随之为什么让他写?
他道:“前辈,那这个是……”
顾随之把林慕站立的缩小版小人放在面前,和他打坐、喝茶的小人并排,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笑意盈盈道:
“我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