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随春生恢复平静,放下茶盏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随大人与长公主之间的事本宫有过耳闻。”谢东打量着她的表情,道:“无论随大人是认错人,或是想要的就是她,只要你想,我便可以助你得到她。”

“太子殿下说笑了。”随春生放下茶盏,侧眸对上他打量的目光:“我与长公主殿下只有几面之缘,对她也并无任何非分之想,三年前的事是我认错人,与长公主殿下无关。”

“是吗?”过了好半晌,谢东才硒笑一声,指节轻点桌面:“随大人看来还不知晓啊。”

随春生目色微动,笑着用目光询问他。

谢东却避开她的视线,正视前方木窗,淡声道:“父皇在为本宫的妹妹选驸马这件事想必随大人也知晓,但或许随大人不知道的是,已经有人提名你做驸马了。”

他说着,用余光瞥了眼随春生,见她仍旧八风不动,不由在心底冷笑一声,道:“本宫还听闻,太后也向陛下提了此事。”

顿了顿,谢东像是提醒般补充道:“今日上午,本宫那位皇姐才见过太后,下午,太后便提名随大人你,随大人觉得会是谁说的呢?”

还能有谁,自然是谢兰霁。否则太后一个不问朝堂事的妇人,又怎会知晓到她。

屋内静了片刻,随春生轻出一口气打破这片宁静:“太子殿下想如何合作?”

一句话令谢东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放下;“随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晓我想要什么,而现在,我也知晓你想要什么了。”

是的,随春生从进门见到谢东的第一眼便知晓他是打着什么主意,他想让谢筝嫁给秦忱,又看出自己对谢兰霁那点不同寻常的心思,所以想找她合作。

再往深点说,两人看起来像是为了各取所需而合作,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合作,便相当于捆在了一条船上,到时候随春生在旁人眼中,便坐实了太子一党的身份。

不过,随春生眸底快速划过一抹暗光,太子想将她拉入党派,可没那么容易。

两人无言达成合作,随春生问道:“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做?”

谢东神秘一笑:“春猎路线以及最终目的地我已知晓,到时只需派些死士假装前朝人袭击,他们这门婚事,便岌岌可危了。”

前朝余党始终是大元不安因素,若是路线这种机密信息被前朝知晓,皇帝定然要怀疑秦忱,再加之谢兰霁敏感的身份,皇帝定然不会让未来接管兵权的秦忱与一个可能有异心的前党成婚。

随春生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并未说出口,只道:“只凭这个怕是不够。”

“自是不够,不过能让陛下心中起疑就够了。”

有了疑心便不会再信任,日后只要再来几次这样的事,两人的婚约便会彻底作废。到那时,便是随春生发挥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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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正是春日里最好的时光,绿树抽枝柳絮飘扬,万般花开争奇斗艳,就连河畔的春水都荡漾着温柔的波光。

万物复苏之际,林中野兽也结束冬眠,绵山便是京城中最大的山林,同时也是皇家御用的一处猎场。

随春生骑在马上位于整个队伍中段,前面是皇帝与诸位皇子,之后是两位公主,以及保护她们的侍卫,接下来才是受邀而来的臣子和各家公子。

春猎自古以来都是皇家消遣的活动,此次跟来这么多世家公子,是因为皇帝想在其中为四公主择选夫婿。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四公主谢筝自己也知晓。

因此她正在马车中生闷气,原本她是在禁足中,可父皇非要把她也带出来,还让她多看看那些世家公子,尤其是新晋前三甲,让她自己挑选夫婿。

可这些人哪能和她的秦忱哥哥比,要么是些靠着家里人的软蛋,要么长得不如她居易哥哥,即便有长得好怀有功绩的,也比不上秦忱的功绩。

唯一一个比得上的,便只有那位随大人,可惜,那个随大人没什么背景也就算了,看起来还是个好脾气的,日后她被人欺负了,能不能护得住她还两说呢。

这么一想,谢筝更觉秦忱好,于是一拉帘子,对外边的秦忱道:“停下,我要上茅房!”

队伍后,随春生骑马走了没多久,整条队伍忽然停了下来,一问缘由才知晓,原来是那位四公主殿下要出恭。

世家公子极为注意礼仪名声,说起这些都会遮掩一二,更遑论皇家女子,她们应更加注重礼仪才是。

一时之间,不少世家公子两两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丝丝嫌弃。

宋直挠头凑过头,对随春生小声说着:“公主殿下还真是不拘小节。”

随春生掀眸看他一眼,补充说着:“四公主殿下的确不拘小礼。”

卫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口中附和道:“确实,倒是有几分陛下当年的气概。”

三人说的声音不小,让周围心有不齿的人皆是一怔,怔愣之后又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如今可是被禁卫军包围的,若是出言不逊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说不定明日便会人头落地。

慢慢的,周围安静下来,没过多久,队伍再次启程。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事前准备好的狩猎营地。

春猎共计十日。第一日赶路疲累,众人先行休养,从第二日开始,才是真正的春猎时间。

皇帝说完开场便放众人回去休息,谢筝堪堪转身,便被谢志远叫住,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营帐。

入夜,随春生脱衣欲睡去时,听见了营帐外传来的动静,她拢好衣襟走出营帐,便看见谢筝正站在她营帐前,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殿下……”

随春生的话未说完,谢筝便冲她昂起下巴,道:“你跟我过来。”

随春生余光瞥了眼两边的守卫,不为所动:“殿下,天色已晚,有什么话,便在此处说吧。”

谢筝看出她的避嫌,一股怒气登时冲上心头,冷笑道:“好,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月光沉静如水,树影哗哗抖动。

随春生掀眸看她:“殿下慎言,随某记得与殿下并无婚约。”

“是没有,但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

随春生:“……”

说完这句话后,谢筝便像是出了口恶气般,转身飒飒离去。

随春生看着她的背影,转身目色微沉。谢筝说话做事虽然不经大脑,但绝不会说出空穴来风的话,结合先前皇帝将她叫道营帐中来看,显然是皇帝与她说了什么。

看来皇帝的确属意于将四公主嫁给她。

随春生心底冷笑一声,谢兰霁倒是算计得明明白白,把她和谢筝绑一起,她与秦忱便可高枕无忧。

既然如此,那她便偏偏不如她愿。